执法人员也不是吃素的,三双眼睛个个身经百战、训练有素,见店里其中一个员工想要开溜,立刻出声阻止。
恩荣一心想要,脚步非但不停下,反而加快了速度朝后厨去。
站在为首的执法人员后面的一名年轻干部见状立刻跟过去,并用比恩荣更快的速度前去拦截:“说你呢!还不快站住!”
恩荣人还没走到后厨,胳膊就被一只手用力地给拽了回来:“怎么?心虚想跑?”
党鹏赶紧从收银台出来,扒住执法警察的手,笑着讨好道:“领导领导,别生气,他是我弟弟,这不是假期没事儿过来给我帮帮忙嘛。”
站在收银台前的执法领导不耐烦道:“既然是表弟,那你心虚什么,快点过来拿你的证件。小王,把这孩子带过来,别让他跑了。”
党鹏见状只好松开恩荣,重新返回收银台,将放在柜子里的文件材料一一拿出来递给执法领导。
恩荣也被那名为小王的执法人员带到了收银台一侧的餐桌旁。
执法领导把党鹏的身份证翻出来,又将恩荣的身份证复印件朝他的方向扬了扬,随后呲笑了一声:“一个姓党、一个姓恩,户籍都是在金色阳光福利院名下……你说他是你表弟?”
党鹏解释道:“领导,这不是怕……”
“怕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告诉你,就你这撒谎的态度,我就得严办你!”执法人员定睛看了看恩荣的身份证复印件,然后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哟,还真是童工啊。”
恩荣抢着答道:“法律规定,16岁就已经可以打工了,不算童工。”
“小小年纪还挺懂法,”执法人员走到恩荣面前,笑着说:“可是你还没满16周岁呢,咱法律可不认虚岁。”
党鹏唯唯诺诺地绕出收银台:“领导,我们两个都是福利院的,这……生活都不容易,所以才让着孩子在我店里帮帮忙,挣点生活费。”
执法领导并不容情:“话是可以理解,但法律规定,雇佣童工就是犯罪,谁都不容易,互相理解一下。”
党鹏:“领导,我们错了,您给想想办法,要怎么罚我都认,只是这孩子……”
执法领导把证件等交给同伴小王,然后对党鹏说:“孩子的责任我们会酌情评定,但是你俩现在得跟我们走一趟。”
恩荣上前两步,急切解释道:“叔叔,我不是童工,我已经成年了,实际上我是89年的,出生后两年我妈才给我上的户口,所以才是91年,叔叔,你相信我,我真的已经成年了。您不要把他带走!”
执法人员停顿片刻,终是没有听信恩荣的解释:“我们只看现有证件。”
其他两名执法人员走到党鹏身侧,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走吧老板,别让我们采取强制措施。”
党鹏说到底也是个二十五岁的半大青年,生平第一次要进所谓的“局子”,现在吓得他全身像筛糠一样抖。
但他还是强装冷静朝恩荣说道:“我去去就来,把店看好。”
为首的执法人员却抢先说道:“店是看不成了,我们一会儿会依法查封,还有你,”他指了指恩荣,“也要一起去。”
二人见事情已无转机,只好听从命令,先后坐上执法车。
没收证件、问询、记录、批评教育、等待处罚,在一系列严肃又严谨的流程里,第一次经事的恩荣和党鹏就如同两只提线木偶一样,被工商局的领导喊来喊去,不是录音就是摁手印,并且执法人员还将此事分别通知到了福利院和北城实验中学。
晚上6点钟左右,临安金色阳光儿童福利院的院长李怀今带着两名行政科的老师来工商局赎人。
在院长为二人办理流程的时候,大约6点半时,恩荣的班主任张凯旋和年级主任也一并赶到了。
最后的结果是,党鹏作为火锅店负责人,罚了一万块钱并勒令停业整顿1个月。而恩荣作为非法工作的未成年人,批评教育后被老师领回学校。
与张凯旋告别后,恩荣由福利院院长牵着一起回了福利院。
“对不起院长,给您添麻烦了。”
车子刚一启动,恩荣便对院长李怀今道歉。
李怀今叹了口气,禁不住埋怨道:“都说不让你打工了,还打。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我……”恩荣不知作何解释。
李怀今怒气冲冲地算起账:“学校给你每学期的助学金不少了,还有福利院每个月给你的200块钱生活费,要说花钱买个零食辣条、衣服鞋子,一个月100块足够你花了,为什么还要去党鹏的店里打工?!你知不知道一个学生留下案底是多严重的一件事?以后你考大学、研究生、找工作,甚至结婚都会有影响。”
“院长,对不起……”除了对不起之外,恩荣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回到福利院后,李怀今把恩荣送到宿舍楼下,督促他:“折腾了一天估计也累了,饿了就去餐厅找些饭吃,然后回宿舍休息,好好想想今天发生的事,收拾好心情明天好去上学。”
恩荣听话地答应了,目送院长离开后才转身进入了宿舍楼。
第二天一大早,恩荣赶在很多学生都还在洗漱时就已经骑车冒着寒风来到了教室。
初冬的北方夜晚极其漫长,凌晨5点钟的天空仍旧是黑夜的模样。恩荣坐在座位上,望着玻璃窗上映射着自己的脸,看似平静的面容下汹涌着好多复杂的情绪。
“恩荣!”钱军小跑坐在座位上,用手小心翼翼地抓住恩荣的胳膊。
恩荣木然地转过头,对他微笑了一下:“起这么早?”
钱军一改往日大大咧咧的样子,踟躇着表情,看起来为难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