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荣慢悠悠道:“先天发育不足,5岁时就已经骨髓癌变了。彤彤父母扔下她时身边还有一个书包,书包里就塞着她的诊断报告。可能是治不起了吧。”
“那苏妈妈是?”曾栾追问。
“苏妈妈是福利院的一名志愿妈妈。福利院两年前做了一场「交换妈妈」活动,她就是其中的一个志愿者。一年前彤彤被分给了她,苏妈妈就把彤彤带到她家里抚养了一年,这一年里,据说彤彤受到了她无微不至的照顾,而彤彤也在情感上彻底依恋上了这个临时妈妈。”
曾栾带着期待问:“她还会再重新照顾彤彤吗?”
恩荣听完轻笑一声,见惯了福利院里的各种人间悲惨,他对彤彤的遭遇早就已心如磐石:“据叶主任说,苏妈妈把彤彤送回来后,立刻又接管了另外一家福利院的孩子,再加上她自己本身就有2个孩子,照顾起来已经很吃力了……”
“可她还在等。”
恩荣说:“彤彤刚来福利院时,就是靠着等待妈妈来接她回家的意志,才忍着癌变的痛坚持下来的,后来彤彤苦等一年也没等到爸妈来找她,就在她即将坚持不下去的,老天怜悯这个孩子,让她遇见了苏妈妈。我想,彤彤在苏妈妈家的那一年应该是相当快乐和幸福的吧,毕竟,她的抗癌指标在那一年几乎没有再恶化下去。”
曾栾有些不太理解:“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让苏妈妈持续照顾彤彤呢?”
恩荣转过身,面向曾栾的方向:“天下可怜的孩子又何止彤彤一个人。”
“就没有其他办法吗?”曾栾再次争取。
恩荣沉默了一会儿,艰难开口道:“其实彤彤已经没有几天可活了,就算苏妈妈在,她也一样会死。”恩荣立即又说,“曾栾,累一天了,早点睡吧。”
说完这番话,二人便心照不宣地安静下来,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恩荣睁眼打算起床时,瞥了眼隔壁的曾栾,但对方的床铺似乎早就空了。
恩荣猛地坐起来,眼睛一扫刚刚睁眼的朦胧,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在扭头看到床尾已然打开了的行李箱时,他才不自觉地呼出了一口气。
此时门恰好被推开,曾栾进来后看到恩荣坐在床上表情呆滞,笑着走过去道:“醒了?”
恩荣迷瞪了片刻,顺嘴说道:“这么早,我还以为你……”
——走了。
“你以为我什么?”曾栾走过去,坐在恩荣床边。
“没什么。”恩荣蜷腿躲开曾栾,穿上拖鞋逃去了洗手间。
正当恩荣刷牙时,宿舍门好像又进来了一个人。他立刻停下刷牙的动作,将耳朵贴在了门缝处仔细辨别了一阵,听出外面来人的声音好似他在这里才碰过一次面的冯涛院长。
他迅速冲干净嘴巴里的泡沫,胡乱洗了把脸就出去了。
只见冯涛院长此时正与曾栾面对面坐着寒暄,眼周围的褶子笑得几乎封住了眼睛,笑嘻嘻地看着曾栾:“小温公子,不知温总近来身体可好?去年有幸在一次慈善晚会里见过您父亲一面,他可真是个和蔼的人啊,不知道您这次来是?……”
曾栾礼貌又简短地说道:“院长别客气,叫我小栾就好。最近因为有个留学课题要做,想了解一些这方面的信息,是我不请自来了。”
冯院长连忙摆手:“不知你是要了解哪方面信息?我好安排老师跟你详细对接。”
曾栾笑着婉拒:“不必麻烦了,但还请院长能容我在咱们福利院住段时间,不知道方不方便?”
冯院长立刻答应:“方便方便!我这就着人给你安排出一间单人宿舍……”
曾栾:“不用,我和小恩医生住一起就好。不过我来深州是临时起意,父亲那边我想亲口跟他汇报。”
冯院长深谙人情世故,立刻明白了曾栾话里的意思:“明白!你尽管放心取材,其他我不会多说一个字。”
曾栾微微放心,顺着计划又说道:“多谢院长。另外,我有一个朋友正在运营一个公益平台,听说我要过来,希望能和您沟通一个公益专项,如果您这边没问题,一会儿我让他和您商议细节。”
“那太行啦!”冯院长喜滋滋地答应后,转向恩荣客气道:“小恩医生,这段时间就麻烦你多费心些。”
恩荣全程听下来,脸色变了又变,尤其当他听到曾栾要在这住十天半个月时,脸色更不好了。
院长走后,恩荣站起身收好椅子,不屑道:“切,课题?真能扯。你一个经管系毕业生需要什么课题非要来福利院。”
曾栾笑着回应:“借口而已。”
恩荣胡乱摁着手机的键盘,装作无意间问道:“你刚刚说要去……留学?”
曾栾走到恩荣面前:“嗯。”
恩荣退了一步,心里涌出一阵慌张,嘴里像倒豆子一样问道:“什么时候?哪个国家?多久?”
曾栾贴近他:“关心我?”
恩荣局促地躲闪着曾栾的身形:“让开!”
“顺利的话今年10月,澳洲。三年。”曾栾笑着退后一步,给恩荣让出通道。
恩荣好奇地看向曾栾,猛然间,他似乎从曾栾的笑容里读出了一种名为「城府」的味道,这种运筹帷幄的样子竟然和陈如新有点像,但……又和陈如新精于算计的模样很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