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人生就是这样,身处某个阶段,享有某种权利,一旦脱离了那个地方,除了记忆之外,一切都将化为云烟消失。
……夜幕深深,华灯闪烁,去往福利院的那条路竖起了几盏路灯,相比6年前亮堂了许多。
“叮——”口袋里的来电铃声暂时打断了延绵的回忆,当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人名后,恩荣开心得几乎要跳了起来:“曾栾!”
——去哪儿了?党鹏说你早早就离开了。
恩荣看了看四周,柔声说道:“随便溜达溜达,刚刚去了学校,不过保安没让我进。”
——现在呢?
恩荣说:“福利院门口的小巷子,你呢?你答应来陪我参加满月酒的,我等了你一天。”
——临时有事,没走开。
“那现在呢?”
——我给你个地址,去那等我。
电话挂断后随即进来一条短信,地址为红星小区,恩荣握着手机,忍不住开心地扬头看向某个方向。
6年前的元旦,当彼时的恩荣抱着与曾栾划清界限的必死决心,去学校教室见他时,曾栾坐在窗边的座位上,手指着远处那片高楼大厦中间的一片城中村对他说:“那是我曾经的家。”
红星小区是临安有名的城中村,人口密集、经济落后,住的大多都是临安本地人。九十年代中期,临安市中心开始进行大幅度改革,大多黄金地带被开发成了大大小小的商业写字楼,又或者直接被争府买断建成了体育馆或公园。
红星小区因人口密度较大,开发成本太高,所以争府便将红星小区这块地交由3个开发商共同负责,后三个开发商在债务问题和拆迁赔偿问题上迟迟无法谈拢,再加上红星小区是穷人的聚集地,家家户户都梦想靠这份祖上积来的一点家业,乘着拆迁的东风为自己的后代多争取一些经济赔偿,所以一方面开发商经济断裂,另一方面民众对开发条款不满,所以造成了这片在临安属于绝对黄金地位的小区,成为了一块又贵又烫手的山芋,至今没人敢动。
红星小区入区门立着一个巨大的石作牌坊,经年未修缮的石柱上被贴了大大小小的疏通下水管道、空调清洗等牛皮癣广告,牌坊上方中央挂了一颗红星,上面红漆脱落了大半,露着里面灰色的石头原色。牌坊两旁石柱原本挂着两幅对联,但经过大半年的风吹雨淋,对联早已被摧残得不成样子,只稀稀疏疏的飘在柱子上,显得既喜庆、又荒凉。
自接到曾栾的短信后,恩荣甚至连走几步路回福利院看一看都没顾上,紧接着便在马路上拦了辆出租车,直奔红星小区。
下了车后,因是第一次走近这篇繁华的贫民窟,路况复杂程度令他恨不得每走两步都要抓人询问一通。十几分钟后,当他在林楼密布的复杂小区里找到一个名为5-3-B13的楼牌号时,额头上早已蒙上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门牌号下的不锈钢大门紧闭,恩荣拉了两下没拉动,又透过外面的窗户朝里探了探,只见里面黑漆漆的明显没人在家。恩荣按照曾栾的吩咐,踮起脚尖在门框顶处一阵摸索,因个子太矮的缘故,摸了半天才在缝隙处摸到了一个冰凉的铁制品,他犹豫地拿下凑着灯光一看,果真是一把银色的钥匙。
恩荣心中一喜,立刻弯腰开门。
铁门刚打开,只觉眼前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甚至背后城中村里微弱的路灯也照不进来,他试着在黑暗处小声唤了唤:“曾栾?”
细柔的声音自喉间发出后便如同被卷入了黑洞般没激起半分水花,恩荣等了连三秒见无人回应,狐疑地自言自语道:“看来我到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