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荣没有感知到曾栾的异常,声音依旧开心得不行:“我说我已经和导师提退学了,导师没答应,但是给了我两年的休学时间,曾栾,这样可以吗?”
“挺好的。”曾栾木然地说着,“你刚刚在电话里说的就是这个事?”
“对啊,平时信号好好的,刚刚就一直没声音,后来再打就打不通了,我以为你有事,所以就没再打了……”
手机刹那重若千斤,压得曾栾几乎支撑不住,最后终于颓然地落了下来。
电话挂断后,他复又坐回办公桌把电脑屏幕打开,计划将温家良交代的工作做完,可是坐回电脑前,望着屏幕,曾栾也不知是累了还是什么,视线看起来总是模模糊糊的,他朝电脑又近了进,睁大了眼睛去看,可报表里的一条条折线仿佛都长了翅膀似得在眼前乱飞,他不信邪,揉了揉眼睛打算再仔细再看看,可待手掌落下后才发觉掌心沾了大片湿漉……
时间渐渐接近零点,繁华的临安市中心也已进入了深眠,曾栾从刚刚楚明躺过的沙发上悠悠睁开眼,起身去将电脑关上后,拿了衣服轻飘飘地离开了温氏集团总部。
三天后,一直未去食品厂上班的楚明终于惊动了秦朗,待手头工作结束后直奔外甥的公寓,不过,一直很听话的楚明这次却让他吃了个闭门羹。
“楚明怎么了?”没等秦朗开口汇报,温家良便主动问道。
“孙厂长打电话说这小子无故旷工了三天。”
“人没事吧?”
秦朗摇摇头:“也不知中什么邪了,就是不开门。”
“晚上将他带到「别云」,我要见他。”
秦朗答应后就去忙其他的了,空旷如同一座小广场的总裁办公室,此时静得只剩下笔头敲动桌面的“笃、笃”声。
一下、一下、又一下……
北方的临安进入12月便已是隆冬,凛冽的北风裹挟着地上未开化的碎雪,直逼得人无法长时间待在外面。
那天与楚明在办公室狼狈结束后,曾栾一度怀疑自己得上了一种命名为「楚明戒断症」的病,没了这个时时刻刻对自己唯命是从、绝对忠诚切切贴心的男孩子,曾栾仿佛感觉一夜之间成为了一个缺手缺脚的残疾人,做什么事都那么不顺手,甚至脾气还比之前大了很多。
他安慰自己这些不适应多半源于楚明跟在自己身边时间太长的缘故,却从不敢深究里面的原因。他麻木而机械地完成着温家良交代的年末报表以及其他有关速达物流与杭州某物流公司之间的合作框架,按部就班地接着恩荣从深州打来的电话,压制着心不在焉强制让自己进入到一种热恋的状态。
这天深夜11点左右,刚完成温家良交代的数据核查表后,曾栾便偷偷离开温氏庄园赶往金麦KTV,他从地库电梯上来后直奔顶层边缘的「非请勿入」地带,推开门时抬眼的一瞬间在看到房间里坐着的人后,不知是激动还是惊讶,一时竟忘了关门。
听见门边的动静,原本立在窗前看着夜色的收稿挺拔的身影立即转回神来,茫然的目光在看到门口进来的人后立刻恢复了焦距,可面上的表情还是没能挂上一如既往的乖巧柔和。
“楚明?”
楚明表情淡淡的,走到曾栾身边替他把门关上。
曾栾眼神追随着他:“你来是……?”
楚明努力地笑了一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那般:“前两天生病了,一直在家休息。”
曾栾一惊,急忙追问道:“怎么了?好点没?什么病?”
楚明让开了一条道,指引曾栾坐下休息,云淡风轻道:“那天在你办公室睡觉时着凉了而已,”他随在曾栾身侧,乖乖地站在一旁,“彭文凯担心完不成你交代的事,下午给我打了电话说让我帮他,我这才知道你一直在挤时间处理金麦的事。对不起,赶在这个节骨眼生病。”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连你生病都不知道。”曾栾一时有些搞不明白楚明这份淡然究竟是已经想开了,还是在尽量掩饰着,所以他指了指沙发,示意他坐下。
楚明轻轻抿着嘴唇不接话。
曾栾继续说:“那天是我话说重了。”
楚明在曾栾对面恭敬地坐下,语气平和道:“是我逾越了,对你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以后我会注意。”
曾栾看着楚明的状态,一时拿不准情况:“你……现在怎么想的?”
楚明抬头直视曾栾:“是我以前太封闭,生活只围着你一个人转,将自己的日子过得越来越窄,所以才导致期望破灭后一时接受不了,那天舅舅来找我说了许多话,我也听进去了,放心吧曾栾,你走之前我一定会做好我的收尾工作,帮你把国内的事情处理干净。”
曾栾看着清澈如斯的楚明,总觉得心里哪个地方隐隐地有些不舒服,只是楚明没让这种微妙的气氛延伸太久,站起身从桌子上取回了彭文凯交给他的材料递给曾栾,聊起了金麦土地出让的隐秘条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