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度攥着拳头:“就算……就算再如何,漪儿她总是我的表妹,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们给她订下那样的人?”
方夫人见素来规矩的沈君度竟然未了鱼燕漪这样同自己说话,也动了火。
“他是什么人?薛家四世列侯,如今的薛老太爷曾贵为太师,薛家在朝中如日中天,更不必提薛四深得圣上看重,东宫太子对他说话也客气,可不是前途无量。这样好的人家旁人求也求不来,如何到了你的口中便成了不成器的。”
“还是说你尚存着不该有的想法不该有的念头,这才处处看不顺眼?”
沈君度听到这一句,目光有一瞬的游移,落在了鱼燕漪的眼中。
鱼燕漪脚步虚浮了片刻,扶住身旁的云簪:“我听舅母的,昨日饮了酒现下有些头晕,我便不多叨扰舅母了。”
方夫人稍稍缓和了面色:“去吧。”
鱼燕漪走到门口,听到了方夫人的疾言厉词。
“昨日你在宴会上处处都非要压薛四一头的事情,你反倒来触我的霉头!君度,你是真要气死母亲不成吗?”
鱼燕漪闭了闭眼睛,反正她是气得半死了。
“母亲,我不是这个意思。”沈君度道。
“你既觉得薛家不行,那哪家可以?前些日子才升迁的卫家那个郎君?倒也不错,我看燕漪同他亲近,指不定心上人便是他呢。”
“不是。”
“什么?”
沈君度沉声道:“不是他。”
方夫人怀疑道:“你怎么知道不是?”
沈君度太了解母亲在担心什么,他很快道:“不是他也不是我,是谁都不可能是我了。”
方夫人笑:“你知道便好,卫家权势微弱,燕漪嫁了他没多少助益,你也别打这个主意。”
“薛家许了你什么好处?”
方夫人一哽:“你便是这样想你母亲的吗?未免太寒我的心了。”
“你最好不是。”沈君度拂袖离去。
桐梧院里,月衾在依然睡下的老夫人耳边道:“老夫人,华庭院那边大郎君和夫人吵起来了。”
“漪儿呢?”
“表姑娘已经回去了。”
老夫人松了一口气,重新合目:“他们母子俩打擂台,别伤到旁人,都不要紧。”
“老夫人……”月衾低声道。
隔了很久,老夫人才应了一声:“还有什么事?”
“那边吵起来是因为昨日宴会,大郎君不愿意放手呢,之前从未吵成这样过。”月衾道,“既老夫人记挂姑娘,不放心她去了别家,何不做主订下了表姑娘的亲事,也好早早安心了。”
“君度是个好孩子,只是面对他母亲太过软弱,不中用啊!若……他能过了方氏这一关,我自愿意帮他们两人。若是过不了,我便是做了主,将来漪儿照样没得安稳日子。”
一连说了这些话,老夫人连声咳嗽。
月衾忙上前用新换了的帕子服侍。
“若漪儿认定了哪个人,让她亲自将人带来给我瞧瞧。”
房内重新归于安静。
请了一圈安的鱼燕漪回到秋芙院后彻底清醒了。
她丝毫没受到舅母和表哥吵架的影响,回了院子便坐在书桌前提笔给谢玄危写书信——
玄危哥哥,许久不见,你可有念我否?西北路远,莺莺念郎安。
你的亲亲鱼。
鱼燕漪写完,将书信折好,又塞进了信封之中,让底下人送往城外的虎卫营,等谢玄危回来时便都能看见了。
见她还有心情写信,云簪没忍住问:“姑娘,咱们真的要去薛府?”
“去,舅母都应下了,怎能不去。”
“可是,夫人这是想订下姑娘与薛府的亲事啊!若这样来往下来,他们真定下了,这可如何是好啊?姑娘你的心上人又该如何?”
“本是该拒绝的。”鱼燕漪叹了一口气,再次感叹沈君度定然恨她。
“表哥说了那样的话,若我再反驳,只会让舅母更觉得我与表哥私底下说好了的,不知道又要生出多少疑心来。只怕下一刻便将我打包送到薛府了也未可知。”
两个贴身侍女皆面露愁容。
鱼燕漪则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若舅母当真强行要定亲,那我便只好去跟玄危哥哥私奔啦。”
“姑娘,这话可说不得。”
眉钗慌忙往外头循视一圈,确认门窗紧闭,洒扫下人都在外头才放心。
“若要旁人听见了,姑娘的名节还要不要了。”
“我只是说说嘛。”
鱼燕漪手掌托着下巴,指头轻点颊边:“我想若是沦落到了那个地步,玄危哥哥也一定不会不要我的。”
说罢,又轻轻笑了一声。
两个亲近侍女无奈的对视了一眼,分明是狼狈之事,怎么到了自家姑娘的口中,好像变成了一件浪漫遐想的事情了。
“好了好了,先帮我将这信送去,指不定玄危哥哥近日便回来了呢。”
谢玄危这几日压根没有离开京城。
沉默着收到了鱼燕漪一封封地书信,却不敢回复。
松雪则是在一旁用谴责地目光看着他。
收到最后一封之时,终于没忍住发出正义的怒斥:“将军,你这样欺骗姑娘的情意是要遭天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