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默看去,霎时感叹鬼市外原来这么亮堂么?
他白。
白得像玉雕琢过似的,一双桃花眼安在狐狸脸上漾出层层水波,像他天生就会勾引人。
好看。
楚默不由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鬼市不少达官贵人暗中苟且,所以不以真面目示人,待会儿楚老板警醒些。”
“也不能说话?”
“主客不说,随行小厮能说。”
楚默点头,“我知道了,你就是把我当你苦力使,月末记得发酬金。”
“沈侍郎,你不是户部主管,这算盘打得也忒细了点儿,你自己不是有小厮吗?”
“他们哪儿有楚姑娘聪慧~”
楚默认了,这人使唤人也是叫人心里欢喜的。
只是一踏入鬼市楚默就感觉到一阵阵阴气。
她两边看,倒是发现不少鬼魂!
奇怪,这些鬼魂怎么都跑这儿来了?
沈元声在这儿她不好施展,心想只能明日摆脱沈元声再来收拾这些鬼魂。
不过话说回来,除了冥界两个黑白无常总管谢必安和范无咎,每个辖区的无常都是两位。
其余地或许是两三个省为一个辖区,但京城人口多,鬼魂也多,单算作一个辖区,她却从没见过她同事现身。
沈元声低声伏在她耳边问:“怎么了?可是发现了什么?”
楚默摇摇头。
呼——
疾风起,树叶落,楚默竟看到一个鬼魂上了人类的身!
不行,得想办法解决。
楚默对沈元声道:“我想喝水,你能不能去帮我找碗水?”
沈元声再次拉起楚默的手腕,“不急,出去后送你一壶梅花露。”
他径直向前走。
楚默的脚像灌了千斤坠——
沈元声他不知死活地朝那个被恶鬼附身的人走去了!
楚默反扣住他的手腕,两人顿时像十指交接似的。
在沈元声看来她像换了一个人,竟对着他撒娇。
“真的渴了,而且我感觉这里阴森森的,我们还是不要惹事了罢?”
沈元声头次如此强硬。
他直拉着楚默走去,压着嗓子问:“这是什么?”
楚默见状无法,只好恶狠狠地盯着恶鬼,妄图以气势压倒他。
而沈元声的手早已悄悄至恶鬼腰后。
一股强大的威压袭来,黑气遍布那人身体,恶鬼感到威胁主动脱离出去!
楚默还以为是自己的眼神震慑起作用了。
老板从混沌中回过神来,回道:“羊皮灯。”
羊皮灯?
楚默拿起一盏看,闻到一股异香,但旋即就觉得生理不适。
她强忍着胃里千万条蠕虫挪动爬行的感觉,放下那盏灯。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在抽痛,而后有一串自己都压不住的怒气窜上脑门,叫嚣着让她砸了那个摊子。
又是一段回忆。
一个女人被绑在木柱上,披头散发,然后一个烧红的铁烫着那人的肌肤上,冷水一浇,轻而易举地就被剥下一层皮。
一整张皮,在阳光下像刚织好的丝绢。
然后,眼前又是一片血肉模糊,场景再次落幕。
这些……究竟是什么?
楚默的怨气从四周扩散开来,催得树枝咿呀乱叫。
沈元声扶着楚默,眉梢蹙起。
那些灯的皮薄到透明,连里头火焰形状的变化都能清楚地察觉,哪里会是羊皮?
沈元声憋着恶心道:“这灯好香。”
“可不是嘛,全天底下最香的还能是什么呢?”
“自然是未出阁少女的体香~”老板兴冲冲道。
楚默抬手就要打人掀摊子,被沈元声一手握住。
他强用安魂香让楚默镇定。
楚默这才记起她来人间本就是为消解怨气的。
一出鬼市楚默就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
真是奇怪,身为无常,七情六欲和五感分明被削弱了,怎么还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
楚默摘下面具,问:“为什么不抓他回去审问?你分明看出来了他那灯是用什么做的。”
为了做那灯,不知有多少姑娘无辜地死去。
沈元声:“他不会说的。”
“刑部八十二种刑罚在他身上过一遍我不信他不说!”
“楚默。”沈元声轻声叫她。
楚默急促地呼吸。
她甩开沈元声的手,缓缓道:“沈侍郎智者千虑,是我太冲动了。”
她说罢就走,被沈元声上前拦住。
“你知道黎羡府里最近多了一盏灯吗?”
楚默情绪尚不能平复。
她不愿将自己的情绪加给别人,于是淡淡道:“我累了,不想管,这案子沈侍郎自己看着办吧。”
沈元声不肯让她走只握住她的肩膀回道:“我知道你在气什么,也没资格劝慰你,但我相信你能帮我,也请你相信我的为人。”
楚默叹气,道:“我相信你,可是不信他们。”
沈元声水润的桃花眼半弯着轻笑,“所以,你更不能让我孤军奋战了。”
“我知道你还要事要做,你先走吧。”
楚默攥紧的拳头松开,道:“好。”
做无常好,黑白无休。
楚默一离了沈元声的视线就朝云府闪现去了。
夜深寂静,楚默悄无声息地弄晕了阿若便推开门朝黎清诗而去。
黎清诗还在写她的话本。
楚默道:“你还有资格写这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