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伦斯·希格斯真后悔出来前没做占卜。
回想今天已经有那么多不祥的征兆:占卜课上,他的茶杯渣看起来像个模模糊糊的骷髅;下午,被院长逮住给爆炸魔——该死的贝尔在旁边嚷嚷不需要找级长,特伦斯刚巧认识小格林德沃——送纸条;训练结束,他被告知下周会有四个人同他竞争找球手正选;回到休息室,又撞见试图对霍格沃茨墙面实施暴行的爆炸魔,还因此被院长用那双写着‘你和你愚蠢的脑子是一起死的’的眼睛内外扫射……
“现在已经十点半了,”但在自我反省之前,他选择先发制人,“你为什么在外面?”
“斯内普教授的课外劳动,还是你送我去的,”我掀起巫师袍下摆,斯莱特林登时大惊失色,注意到我系在腿间的拿袋时,又在此基础上大惊失色了第二次。他的瞳孔哆嗦着,在我的脸、下摆、拿袋、手和作业之间来来回回,着实不知道放在哪里合适。等我把作业塞回拿袋、抚平袍子褶皱后,活蹦乱跳的眼珠子才终于归了位,“教授对我制作魔药的方式很好奇,很晚才结束……这个理由充分吗?”
特伦斯·希格斯感觉宇宙在这一上一下两句话间足足流过了十亿年。
“你,那是拿袋?”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组织语言:既能唾骂到脑子不正常的小格林德沃,还能表达出自己对于人体与物品构造的困惑,最重要的是让自己听上去不像在骚扰低年级外院小女巫,“你从哪搞到的?为什么要挂在里面……腿……这是怎么挂上的?为什么不放衣兜里?”
“哦,这里有固定带的,”我在他的第三次大惊失色下麻利解开编织链,脱下巫师袍向他展示绕过肩背、在腹部扣紧的皮质固定带,“袍子翻起来不方便,固定带稳固又隐蔽,还可以自己加皮扣固定东西。拿袋是我老师送的礼物,你喜欢吗?”
“……我以为那是束腰……!哦!梅林!格林德沃!”
在小女巫突然脱衣服那一刹那,特伦斯·希格斯的脑袋沸腾了。他猛烈吸气并差点被自己的呼吸呛到,慌张地囫囵扫过便不敢再看,像被火撩到似的飞速收回视线,并在心里大声感谢最近转冷的天气,感谢同学们都会加一件中衣:小格林德沃里面穿了衣服,穿的高领毛衣和毛呢衬裙。
“你是个女孩子!你不能随便脱外套!”
“我叫奥莉尼斯,不叫梅林。男孩子就可以脱外套了吗?”该死的小格林德沃说,“……哦,你难道以为我里面——”
羞恼成怒的斯莱特林一把捂住了恬不知耻的赫奇帕奇的嘴。
“……?”
“……!”
一束光打入地窖。
“谁在那里?”
是管理员费尔奇。
那只手一下子绷紧了。
很快,另一只手覆盖我的肩膀,扯动我落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特伦斯·希格斯的手心微微发烫,带着一丝汗意,和地窖潮湿的空气混合,像一条蛇滑过皮肤。他的手指无意识收紧,指腹挤进我的脸颊肉,稍微有些不舒服,但被他努力控制在尚可忍耐的范围内。少年的呼吸急促而紊乱,喷在我的耳畔,带着一股淡淡的薄荷味——斯莱特林的餐后饮料有薄荷水吗?味道不错,或许明天可以尝试——
“跟我走。”
他用几乎是气音的震动试图命令我。
我听从了他的恳求,下一秒脚跟就离了地,向后倾倒的惯性令我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背。斯莱特林的脉搏比金飞贼的震动还要快,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瞬,随后更加用力地握住我的肩膀,几乎是半携半裹着我,向更黑更暗处飞奔。
寂静里的奔跑动静大得可怕。费尔奇的灯光和脚步慢慢变远,幽灵和画像却慢慢苏醒,起先是一些酣眠呓语,而后出现了困倦的呢喃,哈欠之后,交头接耳变得响亮。
“刚刚是有什么动静吗?”
“声音小些,没有礼貌的小巫师!”
“哈,又是一对月光幽会的爱情鸟!”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这个姿势并不适合奔跑,没一会,我就感受到斯莱特林的心脏愈发鼓噪,隔着几层渗着热气的衣服,像是擂鼓般冲撞我的脊骨。我甩了甩头,他的手便顺力撤走,转而握住我的手腕。
“这边。”他喘着气去摸骑士的头盔。
“别走这条。”我扯住他,“费尔奇也知道。”
在温热的指尖下,特伦斯·希格斯紧绷的小臂触电般抖了抖——这仿佛是一种示弱,因为紧接着他便丧失了主动权——小格林德沃圈起他的臂弯,轻且敏捷地绕过骑士和壁画转到另一条走廊,直奔尽头窗户而去。他试图挣脱,却发现她的力道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
“那边没有路——”
他刚开口,格林德沃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撞上壁画。还没等他冲上前去接预想中摔得七荤八素的小女巫,就被连拖带拉一同跌进了突兀出现的兔子洞。壁画旋转了一圈又无声合拢,将画像的议论和费尔奇的灯影隔绝在外,黑暗之中两个人磕磕撞撞倒在地上,月光从高处的狭窄气窗斜切而下,照亮了散乱的满头金发。
“哼……”
斯莱特林动了动。
“别动。”
小格林德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