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为难你,还是违禁的一百七十刑杖,挨完了,要能活着,就是你的幸。死了,便是你的命。”
林昶将衣袖卷折好了,手里拿了杖子将人随意一戳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四肢关节全部脱位的急痛使得程又直浑身大汗淋漓,不住低声哀嚎,只过了会儿,才将这话听清,努力平稳了气息,眼睛看向一边挣扎无能而哀哭不止的陆景宏,勉强从牙缝之中挤出一些发颤的字眼来。
“阿宏,我这回真要是挺不过去,请你帮我照顾好阿枉——”
等陆景宏将这些断续零碎的字眼,拼合成这样一句完整的话时,林昶已经挥了七八杖了——
只就是这七八杖,臀上已是一片血渍斑驳,那凄哀的叫呼使得见惯了杀伐,执惯了夏楚的禁卫都没忍再去说,国朝向例廷杖必得褫衣受刑的话,此时若再将那血衣撕脱下来,只怕直接就能疼晕过去了——
陆景宏到底没法挣开禁卫禁锢,就看着那有他手腕粗的刑杖,一下下将他的大师兄身后打得糜烂不堪,等到打完九十杖的时候,陆景宏哭得眼睛都快看不清眼前景象了,林昶见是臀腿处已无法下杖,就即提了刑杖往脊背上打去,又是十来杖过去,程又直忽然地张口喷吐出一口浊血后,头颅无力垂跌在地上,完全地不省人事了,刑杖再打上去,就像是在杖打一副全无生命的死尸——
在场诸人皆是恻隐不已,唯独执杖的林昶无动于衷不说,还皱眉踢了一脚,“程又直,别装死——”。
可却无论怎么杖打,怎么踢踹,怎么摇晃,程又直都再没了半分动静——
陆景宏等眼前看清这景象后,已经吓到哭都不敢哭了——
陈扬都兀自叹了一口气,“只怕是——”却又不往下说了。
“便就是装死,这杖数必得打完。”林昶说着抬杖又要再打,月台之上的皇帝开口了,“林相,朕就为这孩子向你求句情,余下的六十多杖便就免了吧。”。
林昶看了眼卧瘫在落雪中,毫无声息的人,略一拱手道,“奴婢遵旨”又将鲜血淋漓的刑杖传递给一边的禁卫,掏出那条时常随身带着的青碧色帕子擦着手笑道,“这奴才,九殿下还要么?若使要的话,我叫小火者丢水里,淘洗干净了,给殿下送过去?”。
早即吓得脸色青黑的九王连连摆手,“罢罢罢,本王要具死尸做什么?赶紧来人拖带下去,这样一幅血腥残忍场景,本王今晚都得做噩梦了——”说着直接与皇帝说声,“臣弟先告辞”,就即忙忙地走了,从丹墀上下来的时候,饶了老大一个圈子,生怕再看到那血腥景象。
林昶擦完了手,缓步登上丹墀,却只在离皇帝一丈远的地方站定行礼道,“奴婢身上带着血腥气,未免冲撞到圣上,就不过去了。圣上可还有吩咐?”。
林昶身上这‘血腥气’有没有冲撞到皇帝并不确定,只却似乎是冲撞到了皇帝怀里抱着的白狸,‘喵呜’地一声猛地跳开跑了,几个太监赶紧追了上去,皇帝的视线从白狸消失的地方,转到那一片白雪红梅的景象,随口吩咐身边的太监,“找个御医去给他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