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真能让摆脱那个身份,摆脱那段过去,往前边走么?”。
林昶终究是没说,不是他,‘而是你自己不愿意摆脱那个身份,摆脱那段过去,往前边走’的话,只半是对程又直说,半是自言自语道,“可你已经长大了,人前就不好再以乳名作呼,总得有个正经名姓才是。”低眉想得一想,便道,“不若,你跟着我的字辈,呼作‘季直’如何?”。
程又直喃喃念道,“季直?那不是先生表字么?”。
林昶点头道,“是,我在家中行四,因而表字按序取为‘季’,又者,‘字’与‘名’互为表里,我之名为‘昶’,字便取了互文的‘和’。其也取自嵇康《琴赋》的‘美声将兴,固以和昶,而足耽矣。’一句。名为林昶,字为季和。”。
“你名为‘直’,跟从我之序列,也取为‘季’,便为‘季直’二字,你看如何?”
程又直自是欣然不已,将这二字念了几遭,却又问道,“这不是表字么?”他们这样的身份,只怕也用不到表字,若是附庸风雅取上一个,只怕要为其他人取笑了。可却不免心中欢喜,只就自己呼唤写文也是可以的,再又问道,“先生,那名呢?还是为偿么?”。
林昶闻之沉下脸来,垂眸忖得一刻,便道,“取‘直’字互文,为‘介’如何?”。
程又直念念有词,思想着,“互文之‘介’,可是耿介之介?”见先生颔首,便自在口中念道,“程介、程介,表字季直,程季直。”口中越念,心中越是欢喜,只乐的咧开嘴角笑道,“好哎——”。
林昶也是不由一笑,又肃了脸色道,“不过现在还不能以此称呼,也不能为他人所知晓。”。
程又直不免失落地‘啊’了一声,又问,“那要什么时候?”。
林昶道,“等你成长为真正的濯濯君子之时。”。
程又直皱着脸,“可能么?我只是一介罪——”话未说完,就又挨了一掌,比之先前还要重上不少,嘴角都有细微的血丝渗出,更还有一句斥责之语,“再要让我从你口中听到这般自轻自贱之语,我就拿了那掌嘴板子将你口齿敲碎抽烂!”。
程又直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林昶又是冷喝一声,“重说”。
程又直不免惧怯哀怜,“可、可能的,我、我相信先生。”。
林昶却一摇首,“你该相信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程又直皱眉,“我自己么?”。
“是,你自己。”
林昶语气顿了顿,又道,“未来的路途,你只能相信你自己,依靠你自己。没有人,包括我在内,可以一直让你相信,依靠。记住了么?”。
程又直直是满腹疑惑,却还是点了点头,“阿偿知道了,先生。”。
“知道还不够,要记在心上。”
程又直顿了顿,继而重重点头,“阿偿记在心上了,先生。”。
林昶伸手拉过一边的被子,“我要与你说的就这些了,你安心在此歇养着,其他的事,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再继续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