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子还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身体一时不觉将僵住了,半天反应过来,这阉奴竟敢碰他,当真不知尊卑高低!小脸儿立时聚起一团恼怒之色,接下来却又被环抱住了,这半日冰凉的身躯,跌在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带出一阵儿无由地惶恐——
小太子一时也是着急无措起来了,口中叫着一句,“你放肆!”,用攥起的一双小拳头,对着程又直身上一通乱砸,“你放开孤!”,直待这胆大放肆至极的阉奴放开了他。
“小臣冒犯殿下,请殿下降罪。”
此时的小太子,方才在这人倏然回神的道罪声中,从那惶恐畏惧之中捉摸出来一丝不一样的感受,他一时还不能想明白那感受是什么,只就觉得他似乎并不十分讨厌靠近碰触这阉奴。
那断续散发出温热的怀抱,竟然让他生出一种莫名的向往,身体情不自禁地往进迈近了半步,重新挨近了那个怀抱,心底便就安稳了一些——
这安稳感让他无由的喜欢,又让他无端的厌恶。
他无法明白这种矛盾情绪,也不知道如何处治这种矛盾情绪,这种‘无措无知’的感觉,叫他觉得讨厌,觉得生气,就即攥起小拳头,又将人胡乱打了一顿,心气才顺了一点儿,却见此人抬起头,目带探询地看向他,心上不由泛起一点虚怯,却又强做出威严的样子,冷冷盯视向此人,盯了半会儿,才问,“孤问你,你此后作为孤的侍臣。”抬指在他胸口上一点,“这里,装着的,是现在的,还是将来的,天下之主?”。
程又直听到这问话,不免惊了一惊,小太子无非是想知道,他来这里,究竟是一心辅佐他这个太子的,还是替先生来监视他的,于此他和先生之前就早已有共识,将待开口,小太子却道,“这里没有外人,孤要你说实话。”。
程又直毫不犹疑地回答,“小臣是殿下侍臣,心中便只会有太子一人。”。
小太子垂眼思考了片刻,问,“你能做得了你自己的主么?”。
程又直颔首。
“你师父的呢?”
程又直摇头。
“孤能相信你么?”
“殿下若信任小臣,小臣自不辜负殿下。”
小太子想了想,指道,“先才的话,孤要你立誓。”。
程又直想着,经此一事,小太子对河东唐氏只怕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信任了,被迫只能寻求新的支持,而他就是那第一个被迫的选择。
程又直想到此处,便即直起身来,抬掌指天立过誓后,小太子总算是破颜为笑,伸出右手,拍拍程又直的肩膀,“抱孤回内室更衣”。
程又直怔了少刻,才遵旨起身将小太子抱起,又听小太子对殿庭中的陆景宏道,“你自回去看伤罢,这里有你师兄在就好了。”。
陆景宏起身告退出去的时候,“让唐敖回去,孤暂时不想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