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会这么疼啊。
“我后来还会遇见一个人的,他也救了我,而且不止一次。”简秀说道,“不止这些,而且,他特别好,我……喜欢他。”
蔚起……
简秀:“我的喜欢……是不是太廉价了。”
毕竟,当初我还来不及思考,到底是不是喜欢你。
简秀:“我早就放下了。”
我喜欢蔚起。
简秀:“我好想他。”
记忆里温暖的指尖擦过了他的额头被汗湿的发,那个不知名姓、不识容貌的人,眼底有淡淡的柔和颜色,晕着简秀熟悉的寂静笑意。
等等,他见过这双眼睛!
瞳色要再黑一些,眸子是冷清上挑的凤眼……
这双眼睛透出的光很亮,像暗光流转的星星,格外引人注意,但是这双眼睛的主人总是会习惯性的敛低睫羽,将一切情绪潜藏。
他很想他的主人。
蔚——
他说:“再见。”
不要!
“蔚起!”简秀想要拉住他涣散的指尖,却猛的的惊醒,四周的怀抱与温暖落实,终于从蒙昧中跌回了人间。
恍然如梦间,他发现自己现在同样躺在一个人的怀里,竟然不知虚实几何。
“做噩梦了?”
与梦境中相同的关切询问,浅浅温温的呼吸,拂过了他的耳尖。
简秀眼眶骤然酸涩,想要回应蔚起,唇齿开合,却只有喑哑的音节,也不知道方才惊醒的一瞬,他到底是怎样做到扯着自己现在破碎沧桑的嗓子清晰呼唤出蔚起的名字。
“你给自己注射了0号试剂,原本你的精神海就有创伤,现在的反噬是正常现象。”蔚起解释道,“先休息,一会还会更严重。”
“莎……”简秀半分力气也无,虚弱地扯住了蔚起的袖口,眼角不自觉的泛起来了湿润。
莎莉呢?
他记得,莎莉她在——
循着回忆,简秀想要回头,寻找莎莉的身影,却在将要入眼的前一刹,被蔚起抬手捂住了眼睛,黑暗落幕,上校的声音却格外的静。
他说,“简秀,别看。”
简秀停顿住了自己原本就微弱的动作,他被捂住了双眼,没有了那双易碎流光的双眸,看起来很安静,乖巧得毫无声息,宛如一个没有血色的白瓷美人。
许久,蔚起听见了碎下来的哽咽。
低低的,很疼。
水汽湿润渗透进了蔚起的指缝,丝丝缕缕,自细小的的空隙里滋长,夺眶而出的泪水烫得令上校常年持枪的手几乎维持不住现在的姿态,从掌心直切的泛起直入人心的伤。
只在当下,不是信息素,不是精神海,与百分之百的契合度也毫无干系,蔚起第一次脱离了这些外在条件的藩篱,如此直观面对简秀毫无修饰伪装的痛。
蔚起:“简秀……”
“对,对……不……咳咳咳咳咳咳咳!!!”
简秀哑哑地撕扯着自己本就千疮百孔的声带,但连这几个单音都来不及吐出,但呼吸陡然一窒,然后剧烈的咳嗽牵动着这具纤弱的躯体,惊天骇浪似乎都在此刻聚集于青年一人体内,在蔚起的怀中翻覆!
简秀:“咳咳咳咳咳咳!我……”
蔚起:“别说话,先别说。”
他松开了捂住简秀双眼的手,下意识地拥紧了自己抱住简秀的力度,简秀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习惯性的寻求着遮掩和庇护,在咳嗽的颠簸中侧过身体,蜷缩进蔚起搭建起的狭小空间。
但下一刻简秀就后悔了,肺腑之地撕心裂肺,宛如巨石落下,轰鸣着溅起巨浪,腥甜的血气上涌,他只来得及抬手搭在蔚起的衣襟,来不及推开自己,粘稠滚烫的血沫便浸透了两人相隔的毫厘之间。
糟了,上校穿的是军装……我又给蔚起添麻烦了……
简秀只来得及最直观的思索,然而,他来不及反应,钝痛立刻碾过四肢百骸的每一根神经,渐渐清晰,尖锐。
这是试剂超负荷以后的最直接反应,正如蔚起所说,后续会更加严重。
他的眼前黑色的色块逐渐放大,每一次眼神的聚焦都会被更加斑驳的重影打散,贴身的触感时隐时现,脑海内的剧痛撕扯着着他有限的思绪,有一把最尖锐锋利的刀直直刺入了他最敏感的神经末梢,横冲直撞,要搅碎掉一切安生的妄想!
疼,太疼了……
原来还是这么疼……好疼……
简秀呆滞的颤栗,躯壳因为剧痛而僵硬痉挛。
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是来不及思考,此时此刻,连一粒埃尘般的念头都是负担,一切的累赘与无力都化为最直观的凌迟反馈到这具身体。
耳畔,蔚起好像在和他说什么,可是他真的听不清,遥远得隔世。
紧接着,一律清凉安然的平顺力量,以一种柔和但坚决的态度,缓慢轻柔的自简秀的眉心沁入,某一刻,安定抚顺了大脑中所有的杂乱线条。
试剂失效后加倍反噬的疼痛依旧存在,却要好过了不少。
简秀睁开眼,看见了蔚起的掌心,停靠在他的额间——他通过这样肌肤贴近的方式,用自己的精神海为他做着最浅层的疏导。
“蔚……起……”
“嗯。”他眼睑垂下,与他对视,“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