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神州乃正德二年间,一闽南商队上报,其在一次风暴后,偏离航线,偶然发现一广阔岛屿。其后再探,发现其地广阔,是为大陆。太宗欣然取蓬莱名之。蓬莱四季相反,物种繁奇,奇珍异兽……”
又是下午的讲授之时。
孙景哲懒洋洋地瘫在躺椅上,沐着日光,肌肤如白璧般无瑕,在日光中散发着莹白的光晕;乌发披散在被后,铺在身下,悠然地告知王珺棠时事相关知识。
孙景哲感叹地说:“年少之时,便期望有生之年可以亲自一观,奈何世事难料啊。”
王珺棠望着如玉公子,视线扫过胸口半掩半遮的漂亮锁骨,不动声色地回复:“世子重情重义,恪守职责,断不会出格。”
“哦?何意?”孙景哲好奇道。
“世子一生都在为别人活,为父母、为懿德太子、为幼弟、为众生,却很少放纵自己,即使百般无聊,也不愿父母伤心而拘于宇舍,世子高洁,珺棠敬佩。”
王珺棠站起拱手行礼。
孙景哲却一下子失落起来,夹杂着被剖析的不适,还有一丝被冒犯的怒意。不过他理智上明白这是实话。
他眼睫低低垂下。
有时候,人需要被别人点醒。
是啊,他早就活不长了。
他是原著中早逝的白月光兄长。
早逝早逝,多刺眼的字眼,仿佛是命运在嘲弄他。
不,他确定自己从出生至今,所作所为都是真心实意,出于自身意志。
他确实身在藩篱,不过绝对不是所谓剧本操控。
……那为何不能为自己活一回?
孙景哲很清楚,自己是一个善于妥协的人。什么翩翩君子、温润如玉,都是掩饰一个烂好人的借口。
他时常觉得自己很搞笑,既对这个世间种种不平愤愤于心,又没有勇气改变。
就像他留下王珺棠。
名不正,言不顺。
廉价的善意。
一种浪费生命的自我感动。
有时恨不得自己就是货真价实的古人,埋怨孟婆忘记给他一碗汤。也恨自己清晰的脑袋,让他夹在两种人生、两种理念之间,碾来滚去,磨得血肉模糊。
急不得,急不得,历史的发展是慢慢来的,是残酷的,冷血的。总会有被碾碎在历史洪涛中的牺牲品,你难道还能一一救下吗?
他不能。
他无能。
所以他一直很努力。
但他现在快要死了。
他为何不能为自己活一回?
孙景哲面上没了笑意,一下子惨败下来,像一具没有生机的人偶。
他忽而若无所动地又勾起嘴角:“你倒是与我相反,你时时为自己活。”
“圣人言,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我所拥有的太少,算是穷者,只能多为自己想想。”王珺棠像闻到血腥味的狐狸,小心地盯察着孙景哲的神态,不卑不亢地道,“世间众生莫不为己,世子所为乃真君子。”
孙景哲苦笑,他看着王珺棠:“你这张嘴,怎么句句往人心里插软刀子?怎么?报复我?”
王珺棠避开视线:“岂敢,世子是恩人,珺棠感激还来不及。”
一时氛围凝冷。
“你打算考哪一科?”孙景哲率先出声,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想考哪个大学?”
“兵科,”王珺棠回答,“京大。”
“口气不小。”孙景哲呼一口气,“为何想报兵科?因为侯府?”
王珺棠默不作声。
孙景哲没有指摘什么,这是最稳妥的做法。
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便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让王珺棠离开。
王珺棠却反而向他走近几步,缓缓弯起双膝,如初见那天晚上一样环抱起孙景哲的腰,眼珠上移,微微仰头,漂亮的眼蒙雾地望着他。
“世子,您要去哪里?带着我。”
那双眼凝望着他,舔舐一般,带着酥麻的电流。
“您答应过的,您不会不要我。”
嘶——
孙景哲久病在身,还不如营养不良的王珺棠有力气,轻易被按住挣扎。他几次尝试后,便放弃了。
本想着王珺棠要干什么?却来这一招?
尽使些后宅争宠的伎俩。
孙景哲早就发现这一点了。
王珺棠虽然人聪明,但眼光手段还是习惯用些小道。
原著中也一样。
一个专带侯府标识的玉佩运用得当,能干多少事啊?
但王珺棠就拿来陷害孙景行与二皇子有染。
现在也是,跟人不好好说话,从不在明面上反驳,明里暗里套话,被识破了又装可怜无辜清纯小白兔。有什么想要的,想做的就卖可怜,讲感情,讲承诺。
这是做妾的侍候老爷的做法!
你倒是试着说服我啊!讲述原因,理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