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马斗斛是他的阿爹,他不能不孝。
“既然想,就听我的,我绝对不会让你做那等不忠不孝之人。”秦良玉道。
“好!”马千乘应道。
“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秦良玉竟丝毫没发觉她的话有什么问题,两人明明是夫妻,却像是长久不见,突然联系的朋友般。
马千乘一怔,随后笑道:
“没事,难道还不能来找你啦?”
秦良玉也跟着笑了,道:
“能,能,自然能,你这段时间不是忙着规整土司府嘛。”
“残垣断壁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我之前给阿爹写信,他告诉了我当初负责建设秦府的掌墨[1],我已经让马周去接人了,过不了多久,应该就会到。”马千乘道。
秦良玉点了点头。
“所以最近可以休息休息,你之前不是说想去各个寨子看一看的嘛,我想这段时间带你去。”马千乘笑着道。
“好!正好去看一看,有没有适合我练兵的地方。”秦良玉道。
选好了练兵地,打好了兵器,她就可以选人了。
她练的第一支军,人数不多,需是精中之精。
“那下午咱们去找三叔,明日开始再去逛寨子。”马千乘道。
“好。”秦良玉点头应道。
“阿明,现在所有的铁匠暂时先安排在土司府,不明白的先去问沥泉。”秦良玉对秦民屏道。
“好。”秦民屏应道。
三人一起用了午饭,下午秦良玉和马千乘便去了三叔马斗倬的府上。
下人去禀报时,马斗倬正在书房练字。
“请他们去前厅,奉上好茶,我马上就到。”马斗倬提笔的手顿了顿,继续往下写,写完最后一个字,才放下笔道。
下人退下后,马斗倬从身后的书架上抱出一摞账册,账册上放了一个木盒。
马斗斛打开木盒看了一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一天终是来了。
他从接手这枚印章开始,已管理铁矿近十年。
马斗斛登上土司之位时,这枚印章本应传给马千乘或是马千驷。
但他们年纪尚幼,无法管理,他便一直代管。
自从金矿枯竭之后,铁矿便成了石硅最重要的产业,他以为马斗斛会要回去。
结果他在大风门开采的铅、锌、银矿因经营不善导致亏欠民工工钱,后来他竟挪用公款补发,被身边的奸人告发后,朝廷革了他的土司位,充军流放到辽东。
后覃氏继任土司,还没来得及整理各类矿事,马斗斛又打了回来,夺回了土司位。
石硅内部动乱不断,这铁矿却一直在他的手上。
上次马千乘突然登门,他原以为是来要铁矿的经管权,没想到竟是请他去秦府,为他提亲。
如今他婚事已定,石硅宣抚司司内各部已逐渐恢复正常,这时候他再次登门,想来应是为了铁矿而来。
铁矿不像其他矿,他一直用心经营,虽不是最赚钱的矿,每年收益却也不少。
现在石硅最缺钱,还回去也好。
马斗倬捧着账册和印章到前厅,马千乘和秦良玉忙起身。
“三叔。”两人起身恭敬地行礼。
“先坐。”马斗倬道。
两人随即坐回原处。
马斗倬身上依旧穿着之前去秦府的粗布麻衣,朴实中又透着些儒雅,像农民,又像是读书人。
“原本成亲之后,我们就该来拜见您,但府上琐事缠身,阿娘不在,阿爹也养伤在床,便一直拖到了现在。”马千乘道。
“我数十年如一日,平时就爱写写画画,没什么大事也极少出门,你们什么时候来,我都在。”马斗倬笑呵呵地道。
“难怪三叔看着年轻,少操心,果然是最好的补品,比什么养容美颜的方子都好用,我以后也要多向三叔学习。”秦良玉也笑着道。
“未来土司夫人想闲下来,怕是没那么容易呦。”马斗倬捋了捋胡须,笑着道。
三人你来我往,闲聊了会儿。
马斗倬喝完杯中的茶,主动提及铁矿之事,道:
“当年大哥坐上土司之位,这铁矿本该由肖容来管,但那时你年幼,我便一直代管,后面又经历了那么多事......”
马斗倬顿了顿,又继续道:
“如今你已成亲,这铁矿便物归原主。”
马斗倬起身,双手拿起账册上的木盒,走到马千乘的身边,递给他。
马千乘双手恭敬地接过,打开木盒盖,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黑玉印章。
马千乘盖上木盒盖,把木盒递给秦良玉。
秦良玉虽不解,却也双手接过,放在一边的桌上。
“这是这么多年,铁矿所有的账册,上面详细记载所有成铁的流向。”
马斗斛又捧起账册,再次走到马千乘的面前。
马千乘依旧恭敬地接过,再转身递给秦良玉。
秦良玉接过后,仍放在一边的桌上。
三人再次坐下。
马斗倬的视线慢慢从账册和木盒上移开,缓缓地松了一口气,心里却好像突然空了一大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