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风躺在地上,昏昏沉沉的想。
恍惚间,他好像听见了水流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又或许只过了一刻钟。
林子风手指动了动,他费力爬起来,再次栽倒下去。
这次是真的站不起来了。
林子风撑起身体,十指抠在地上,艰难的往水流声的方向爬去。
他不想死在这里,不能死在这里,他重活一世,怎么能是同样的结局?
十指磨出了血也无动于衷。
那流水就像是幻觉,好像一个怎么也到不了的终点。
林子风麻木的拖着腿,往前爬着。
不知道爬了多久,没有找到水流,却终于再次看到一颗果树。
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摘果子了。
地上有熟透落下的野果。
林子风将其捡起来,扒拉起自己,将自己靠在树上,颓败、麻木的咀嚼。
为什么,为什么他总是会活得这么狼狈呢?
这里人迹罕至,他并不抱希望会有人路过,天降好运、将他捡走。
若真是有人有好运,怎么也轮不到他这样的人。
一副贱命,偏偏却身娇肉贵,怕疼,偏偏哪里哪里都疼。
林子风麻木的将为数不多的药草嚼碎,覆在腿上的伤口上。
肩上的、背上的、胸腹上的已经顾及不了了,得先紧着腿,腿好了才能走。
再次尝试,可也是走不动,走不了,只能一次次栽倒。
太阳西斜,眼看就要被完全遮蔽。
林子风麻木的看着,脸色灰败。
他可能,真的走不出去了。
沈卿尘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林子风。
-
有那么一瞬间,林子风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
所以能看到,出现在自己脑海的人。
他看着那人走到自己面前,皱着眉头,眼里还有心疼?
林子风扯了扯嘴角,有些自嘲。
所以,是梦吧。
他从未在沈卿尘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无论对谁。
直到那手,碰到林子风的脸。
温热的体温,从他的脸颊传到身体。
林子风才一愣之后,因为行动不便只能稍稍后退。
肩背离开树干,他差点摔倒。
沈卿尘微微一顿,手停在半空。
林子风才闷闷道:“很脏。”
狼狈的、沾满秽物的、满身脏污的他。
沈卿尘一如既往的,是一身白衣。
会弄脏。
沈卿尘不语,只避开他身上肉眼可见的伤口,第一次以不那么温柔的态度,强势的将他小心抱住。
“抱歉,我来晚了。”
林子风微微抬头。
这个人,似乎从他们相遇开始,就总在因为不是他的错而道歉。
如此毫无道理,此刻却让他如此安心。
原来在这个世上,是有人会找来,在他放弃之前。
远处。
一人看了片刻,沉默着转身离开。
少年在他身后,十分不解:“你不过去?”
他知道这个人能有办法更快找到林子风,这个人也希望林子风活着,所以他才连夜找到他,汇报林子风的情况。
他不想看到馒头出事,比起他们自己来找,大饼显然认为这个人更合适。
“他现在不需要我。”
风中,只送回了这么一句话。
大饼是真的理解不了。
这人能带着人,在崖下找上一晚上。
他们花了那么多力气,好几次遇到野兽,那么凶险。
现在找到了,却不用对方知晓,只因为有人先出现了,便不需要他了么?
大饼第一次发现,自己眼中这个阴险、冷漠,善于玩弄人心、还胁迫人的人,对在意的朋友也可以这么仗义。
原本,他以为这个人对林子风是另有所图,才让他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
“我带你去清洗。”
在林子风点头之后,被人小心抱起。
不是林子风的错觉,这里真的有流水,只是需要绕过山体。
林子风身上的伤口和衣物已经干涸凝固在一起了,如果强行分离,会直接带下血肉,只会让伤口再次裂开。
除去外裳,沈卿尘将只着里衣的林子风放进水里。
河水下的石板湿滑,方下水,林子风差点就滑倒进水里被水流带走。
沈卿尘便带着人入水,让林子风趴在他怀里。
被水流泡湿之后,才能将伤口周围粘黏的布料轻易去除。
沈卿尘仔细清理林子风肩背上的伤口。
满是尘土和血迹的头发也被细细清洗。
直到怀里的人动了动。
沈卿尘垂眸,温和的问:“伤口很痛?”
还未回答,一粒药丸便被抵进林子风嘴里。
“止痛丸。”
可味道分明和平日的止痛药不太一样,林子风无法顾及,又或许,他潜意识早已信任面前这个人。
“不是,这个姿势……”很奇怪。
林子风在水里动了动,身上干净了,此刻便有了其他要求:“我不喜欢这样。”
“可是你一个人,就会掉进水里,”是温柔的叹息,“到时候,又把你弄丢了。”
林子风也觉得自己此刻显得矫情,便适时闭了嘴。
可能是太疲累,又或许真的伤得太重。
一开始,林子风还强撑着。
可没一会儿,他就趴在对方肩头,眼睛缓缓合上、沉沉睡了过去。
一道女声在此时想起:“没看出来,你竟这般会骗人,什么止痛药能将人直接药晕了过去?”
“是止痛药,只是这种药效很强,易使人昏睡。”
“我又不是大夫,是什么药全凭你说,不过这次,你可记住了,欠我一个人情。”
若是林子风醒着,便会发现面前就是那不但会用鞭子还觊觎他师兄的女人,季风雪。
“季姑娘,你真的还要继续待在这里?”沈卿尘不疾不徐的清洗着林子风的长发。
看着这人对怀里人旁若无人的亲昵,季风雪只觉着自己眼睛和心同时受了伤。
明明是两个这样好看的男人,她却一个都得不到!
“我可真是看走了眼,谁能想到你和你师弟竟还能是这种关系!”季风雪冷哼一声,“走就走,你记得兑现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