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君,你是个傲慢的人。但是,在Mafia中,比自我更有价值的东西,是忠诚。”此情此景,森鸥外还有余力慢条斯理教导,手指不断收紧,夏油杰感到自己快要出现濒死的幻觉了,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是舌骨吗?还是颈椎?枢椎?对人体的骨骼有了深层次的了解,他无意识地这么想着,一切都变得遥远起来,但森鸥外的语言仍旧如此清晰,是越来越清晰,在他脑海中放大——
“夏油君知道,你杀死了我的三个部下吗?”
不是可以开脱的“害死”,而是客观无情“杀”字。
就像钟声一样,夏油杰疼痛的耳边出现了嗡嗡的回音。
被夺走了所有的空气,他痛苦地流出生理性泪水。
迟钝地大脑茫然费力地思考。
他听到了什么,杀死?他杀人了?
杀谁?那些肌肉大叔?
虽然语言粗鲁,下手也不留情面,但是也认真指点他,会在训练结束后悉心为他上药,将他背到医务室,企图在下班后给他灌酒,性情爽朗,哈哈大笑,说他的年龄与他们孩子差不多大的大叔?
他,害死了他们?害得和他一样大的少年失去了父亲?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要去攻击他们?!
他眼珠僵直,惶然转动,悲哀地发现失去了理智崩断后的所有记忆,只余残酷冰冷、充满血腥气味的现实,他没有尽头般地流泪,再次剧烈挣扎起来,就像濒死的鱼一般拍打着潮滩,发泄般呜咽着,喉管发出“赫赫”的声音。
无数的罪恶感和悔意袭来,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不要反抗,夏油君。会造成这种不愿接受的后果,正是你没有遵循我命令的疏忽。”
冰冷的带着威严的声音传来,森鸥外居高临下地命令,口吻冷静,“控制住你的咒力,控制住本能,看看现在的你,被求生欲望所驱使的你,与野兽有什么分别?你就是这么杀死我的部下的么?记住,在Mafia中,下级服从上级,这是铁律。作为部下,要把我说的话,放在你的生死之上。”
“现在,松开你的手。”
“照我说的做。”
森鸥外的施加的压迫力没有半分缓解,口中像是对机器下达指示那般断定简略。
夏油杰无法呼吸,无法思考,他满脸是泪,身体还在努力地反抗着森鸥外,在对方捏碎他的颈椎之前先捏断他的手腕,逼迫他不得不松手,是一种求生方式。他的咒力可以做到。
但在躯体之下,他的灵魂,只想无助地蜷缩起来,发泄内心的伤痛。
他没有办法接受杀人的事实。杀了亲近和帮助他的人。
【没关系的,不会有生命危险的。】一切开始之前,森鸥外曾微笑着这么说。
但在死亡的绝境来临之际,他忘记了这句嘱托。
他的错误,害死了无辜的人。
夏油杰面孔仍痛苦地扭曲着,爆发出的咒力却逐渐平复了,变得如一潭死水般。
他缓缓松开了手。
迎接死亡般闭上眼。完全放弃了反抗。
森鸥外毫无动容的神色,如一个精确计数的研究员,等了整整五十秒,才在夏油杰窒息而死的极限放过了他的脖颈,将他甩在了枕头上。少年像是一条死狗般瘫软在床铺上,迫于生存的本能张开嘴,连喘息的力气也无。
收回手,森鸥外撩开袖子,查看自己青紫的右手腕,已经肿起来了,有骨裂的迹象,但他脸上不见丝毫痛楚的传递,也没有努力忍耐的掩饰。
同样没有愤怒、没有失望、没有遗憾,没有一丝可称为“情绪”的表征。
仿佛刚才只是简单地喝了杯咖啡而已。
“好好休息吧,夏油君。”森鸥外语调轻柔,无视自己的伤势,帮他重新插入挣扎脱落的输液针管,调整好仪器。做尽了残暴的事情,也能立刻像是合格的医者一般温和关怀。
但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岩石般重重砸在夏油杰身上,那般刻骨铭心,让他粉身碎骨,傲骨尽数碾碎。
“请记住此刻的感觉。”
“违背命令的后果,你不会再想体会到。”
他转身离开,将少年压制不住的痛苦和干呕扔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