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佳异也没有追问,看得秦深连忙在身上外套的口袋里找手机。“我,我问一下Lily,他们还来不来......”
秦深的动作一点不落地被徐佳异看在眼里,她总觉得似曾相识。而且很奇怪,秦深在她面前总是很局促,小动作不断。可她想不出原因。
再过几天就是除夕,风颂提前放假,徐佳异得以在工作日睡到自然醒。
租的房子不提供制暖,徐佳异缩在被窝里伸懒腰,又想起昨晚送秦深回上元后送她回来的五个八。她有点害怕自己的直觉是对的,所以决定当作不知道。
艰难起床后,徐佳异收拾行李,中途收到年终奖金的入账提醒。她没写年终工作总结,那是她的借口,但既然是公司公账发出来的奖金,她作为风颂的员工,没有拒绝的道理。
徐佳异前两天已经给家里租好了车,所以燕南现在只剩她一个人,家里人早就回了老家。
妈妈打来电话关心她是不是今天回家,徐佳异想了想说是明天。妈妈遗憾地说:“那好吧,还以为你今天放假就回家,煲了有汤。”徐佳异敷衍地说:“嗯,明天回去。”
贫贱夫妻百事哀,她的父母前些年一直是这么过来的,终日为了鸡零狗碎的小钱争吵,因为她的爸爸贷款超前消费,在老家修房子,在燕南买新车,加上为了经营工厂借了亲戚十来万,所以家里一直是负债累累的状态。
徐佳异妈妈本来在音悦谷景区工作,从收银员开始当到了游客服务经理,虽然挣的不多,还要早出晚归,但好在稳定。后面爸爸说人手不够还是什么原因,让妈妈辞职,不然就是不支持他创业,不愿意当他背后的女人。
妈妈对徐佳异说景区的工作确实太累,为了迎合游客导致假期不稳定,逢年过节更是没法陪在家人身边,所以选择辞职。但工厂并没有因此好转,问题始终出在货源和人员管理上,依旧亏损,爸爸因为还不起贷款被人催债而把车卖掉。妈妈却因为年纪太大和资历不够无法再找到什么文职工作,只能去餐厅端盘子,去学校饭堂洗碗。
挣钱不容易,想要在燕南过好生活更不容易,所以妈妈总是省吃俭用,一块钱掰成两块花,还频繁在她和妹妹面前倒苦水并教育说能不花的钱就不要花。徐佳异小时候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妈妈什么都不买还为了金钱操心,而爸爸烟酒不断,亏损不断还自言自语无所谓会好的。
徐佳异很心疼她妈妈,所以高考结束就开始去打工,但她那个时候刚离开学校,没接触过社会,没什么想法,只知道去餐饮店,很辛苦,她的膝盖到现在还会疼。上大学后,她开始接触当家教,但北京光是清北就有不少优秀学生,像她一样被保送的大有人在。顾希当时也在北京,给她介绍了自己同学家妹妹的德语补习,说同学一家打算移民海外,她才有了稳定且还算高额的额外收入。
赚到钱后徐佳异满心欢喜地转了很多给妈妈,希望她可以不用这么辛苦,至少不用兼职好几份工,回到家后却发现家里多了男码的AJ鞋子和北面外套,都是当时燕南学生圈里大热的单品,顾希纪渊也买过很多,所以徐佳异知道价格。她此后便不再回家。
挂了电话后,徐佳异订外卖吃午饭,吃饱后才重新开始收拾厚衣服。会好的,都会好的,她长大了,有自己赚钱自己花的能力了,长大真好,虽然想在社会上立足很不容易,但总有一小片天地是属于她的,比如她现在租的这套房子。她在心里安慰自己,但还是忍不住掉眼泪。
下午徐佳异睡了一觉,醒来已经快十点,穿了外套后她就拿着行李下楼。她打算晚上回家。老家离燕南不过四百公里距离,开四五个小时就能到。
正式出发前,徐佳异去加油站给车加油,又去便利店里买了些零食和提神用的糖果,定好等会要放来听的播客。
过了高速入口之后,徐佳异想起以前每次回家,刚从燕南这边上了高速她的爸爸就会很激动,说要回家了。现在轮到徐佳异自己当司机了,她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她只觉得要开这么久的车很消耗她的精力,她更愿意把这些时间和注意力花在能挣钱的地方上。
好在播客里的主持人和嘉宾有说有笑地聊天,像朋友陪在身边,徐佳异不会无聊,偶尔有些路段塞车的时候,她就吃点零食打发时间。
晚上的高速,车相对少,堵车情况没有白天严重,但不好的地方就是徐佳异没法自在地去服务区用卫生间。她意识到自己在恐惧的时候觉得荒谬,却依旧不敢解锁车辆下车。
小时候妈妈不放假,一个人留在燕南过年,爸爸带着他们三个孩子回家的时候,徐佳异还能带着妹妹一起去,有个人陪她。现在却是大晚上,还只有她一个人。可她一个人也是人啊,这种基本的需求凭什么不能解决?
徐佳异独自纠结一会后,还是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却发现不远处从卫生间里出来的两个男人站在路边有说有笑地抽烟。
徐佳异决定再等会。
江夏这时候给她发来信息,没问她为什么要去南非,只是说订好机票后告诉她航班信息,她会去接她。
徐佳异回了句好,笑着抬眼,却正好和从她车前经过的男人对上眼。她瞬间收回笑,打了个电话给江夏。
江夏知道她在做什么之后,感慨说:“哎,这种时候会很想我吧?他们肯定打不过我。”
想到刚刚那人庞大却矮小,看起来行动不便的身躯,徐佳异并不觉得江夏在说大话。她边说:“你们平时肯定很危险吧。”边推门下车。
和她隔了几辆车的车上下来一家人,妈妈拉着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小男孩,被叫做外婆的老人还在她们身边跟着。徐佳异放心了不少,心不再跳到嗓子口,让她浑身颤抖。
她感叹说:“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怕,也太胆小了一点。”
江夏说:“和你有什么关系?算了,到时候来了保护区我再教你两招吧,上次教你的还记得吗?”
徐佳异重重地嗯了声,本就握成拳握着车钥匙的手在空中挥了挥,说:“握拳后突出食指,打在对方下颌骨上。你别说,这招真疼,我试着打过自己,轻轻的一拳都疼了好久。”
江夏笑说:“谁让你打自己了?行了,等会再打给我吧。”
徐佳异收好手机,从卫生间里出去后没再打给江夏,只是在准备再次出发前通知了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