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师兄，我能问下你关于卫师伯的下落吗？你们失踪之后，我师父就外出寻找你们，直到我掉入这里，差不多六年了，一直没有回来......”

“我以为你会一早就问我这个事，没有想到忍这么久。”陈玄羽笑了笑，似乎对以前的事已经半点不介怀。“卫师妹的死就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他，你不会知道，虽然我师父有自己的问题，但是大长老真的太优秀了！作为师兄只能站在师弟的光芒之后阴影里活着，最后连唯一的女儿也因为他死去，我仅是想象，就觉得难以忍受，何况我师父他忍受了几百年。

当初师父一个人疯疯癫癫离开，我不放心也跟着他离开，虽然他对我并不好，我只是放不下那一丝师徒情谊，一直远远跟着，并没有很靠近。我师父是一个八境强者，一般情况是不会出意外的，我是这么想的。但是那一天突然出现三个黑衣人，实力很强，我估计有九境，师父在那三人收下几乎没有反抗之力，被抓走了，我不敢靠近。正当我想偷偷离开，回宗门时报告此事时，就被昆吾吸进来了。"

“你既然跟着卫师伯，为什么不给宗门发讯息？”

“对不起，姜师妹，大长老对卫蓉太狠心了，当时我也心存怨恨，根本不想回宗门，也不想联系宗门，反正宗主他已经对我们这一系失望透顶了。”

“陈师兄，我没有想到你们会这么想......很抱歉，我当时没能主动一些，多关心一些你们，或许结果会不一样。”

“姜师妹，我没有怪你们的意思。虽然当时我是这么想的，但是这五年我闲来无事时，无数次回想那些年的事，我已经释怀了。我五岁被师父收为首徒，因为我不错的天赋。他一开始寄希望我有一天可以成为超越大长老的存在，为他争一口气，后来发现我做不到。他开始对我忽视、埋怨、责骂，背地里说了很多大长老的坏话，连带我也怨恨上大长老。后来你的出现，让我师父对我的不满加剧，我的日子更难过。你和大长老一样优秀，二十多岁的七境，而我一百多年也没有达到。我知道我师父背地里卑鄙、恶毒的样子，包括卫蓉，我曾经想好好当个好师弟的，可是她也忽视我，觉得我抢了她父亲欺负我.....,那时，我觉得整个剑峰烂透了。而我，无处可去。

这五年，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光。我放下了我师父强加给我的那些妄念，才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野心，只是想尽力修炼，做个好的剑修而已.....”

"陈师兄，你可以的，出去之后回去宗门吧！现在峰主是林自木，你们应该合得来的。"姜云芽给陈玄羽续上茶推给他，热气弥漫中，对方好似红了眼眶。姜云芽低头喝茶，假装没有看到。

“我会回去的，谢谢你，姜师妹，这些话憋在心里太久，现在说出来好多了。”

同系多年的师兄妹，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境下坐在一起，敞开心扉，促膝长谈。姜云芽很高兴，也有些遗憾，前些年的自己孤傲、清高，以为对方不欢迎自己，自己也不曾想去做些什么改变，去好好了解他们，而是选择离得远远的。

“阿云，没有必要自责。你已经做得很好，你不可能做好所有的事，即便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规则之下的浮岛界，不还是每天上演着千千万万的悲剧嘛。”

“我知道，只是感慨下......”

在昆吾城已经一个多月，姜云芽基本可以照顾自己，除了做饭。不过这个不用担心，陈玄羽承担了这个任务，所以，姜云芽做完每日给自己布置的功课，还有大把空余的时间。她选择日日来到城墙壁画前，细细观摩不同人，不同时期留下的粗糙或精细的画作。

一棵老杨树下，一群小孩在玩抓小偷的游戏，一个看起来很灵活的女孩子被选做当小偷，其他孩子当好人。小偷身体灵巧又跑得快，四五个孩子抓不着她，他们完全不知道其中混着一只大鱼，也跟着他们一起欢快地玩耍。突然一个小男孩因为跑得太快，一个踉跄就要摔倒，大鱼下意识想上前拦住他，可是小男孩下一刻穿透它的身体摔倒在地，趴在地上哇哇哭了起来。大鱼愣住在原地，突然想起来，自己永远无法被看见，当然也无法被触碰。

玩了一个下午的孩子们都各自回家了，村里升起袅袅炊烟。只有小偷落寞的还坐在大树下久久不愿回家，也没有家人来找她。

大鱼在旁偷偷观察了很久，它飞到小女孩身边，一口吞下了她。

一副壁画到这里就讲完了一个故事，不知为什么，这个故事姜云芽看过很多次。是她看过的今日第二次，这一个多月的第十次。

“她叫北菊，昆吾城就是从她手中开始建的。”

突然传入耳里的声音吓的姜云芽一个哆嗦，下意识想拔剑，才发现手中无剑。“谁？谁在说话？”

声音的主人没有回应姜云芽的问题，继续说道：“那时候，我还小，天生地养，四处游玩，可是当我一次次发现，我怎么做都无法被看见，就快要承受不住时，遇见了她。于是我做出一个决定，我要吃了她！将她吞进我的肚子里，或许我就能获得被看见的能力。

她掉到我的肚子，并没有被我消化掉，而是开心地在我肚子里找到地方住了下来。后来我才知道，她母亲早就去世了，继母只会打她，她很高兴可以离开家到一个新地方生活。

她的家乡是一个荒芜的边城，都是石头。所以我吞了很多石头给她，她很乖，一个人用一双手开始建起昆吾城。她的一辈子都在我的肚子生活，我们一起聊天，一起学习。直到她快要离世时，我才吞下第二个人，那人是个修炼者，说北菊根骨很好。如果运气好的话，拜入宗门，她或许可以修炼成仙，长身不老，而不是在我的肚子一个人孤独地活了几十年。

她太乖了！

她离开太久了，我已经记不清她的样子。我只能留住她为我建造的昆吾城，她说她为我建一座城，可以住很多很多人，那样我就不会感到孤单寂寞了。”

“你看起来适应地很不错，这十年应该不难熬。”

“昆吾，你为什么会选我呢？”姜云芽静静地听它说完，已经猜到了是昆吾。

“因为你身上有股很熟悉的感觉.....”

"什么熟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