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以安记得是在高一文理分科后，高二刚开学。

不同于往届惯例的四个文科班，宗文中学这届只有两个，被分别排在了一班和二班，接下来的三班到十八班都是理科班，其中以三班到六班最为厉害，是竞赛班。

高三教学楼的四层向来是竞赛生的天下，今年破天荒地将两个文科班提了上来，和三班四班排在了一起。

学校里众说纷纭。

其中最为可信且靠谱的一个版本是——文科一班的路贺杭，常年数学不过百，家里向学校捐了楼，为此学校特地让竞赛班的名师郑鸣接手了文科班的数学。

“就是操场西南角新建的那艺术楼，还设计了解压放松室。”同桌兴致勃勃地对舒以安说着，“不过说真的，路贺杭是真的帅啊，上次他在篮球场打球，好多女生都去了，围了好几层呢，听说他唱歌也非常好听。”

舒以安嘴上应着，握着笔的手快速地解着题目，显然没有把话听进去。

她坐在位置上，身后的高马尾顺着肩膀滑落，露出的后颈干净洁白，在课间里一群打闹的学生中尤其出挑。

舒以安没有见过路贺杭，也不关心他到底长得帅不帅，但是不管是路贺杭还是谁又给学校捐了楼，都没有她的题目重要。

晚自习如果是郑鸣坐班的话，身为数学课代表的她需要在晚自习结束前半小时，将卷子错题统计好，并在黑板上为同学讲解一些简单题目。

今天的卷子有些难，晚自习很快就要开始，有几道题她还没解出来，需要抓紧时间。

卡着点，她理清了思路。

舒以安捏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清晰地过程，脊背挺直，长马尾随着动作摇晃，干净的声音如泉韵一般在安静的教室里响起。

底下的同学时不时抬头看黑板，偶尔响起讨论的小小气音。

不一会，板书整整齐齐地排列在黑板上，粉笔字带笔锋，刚劲有力，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一份非常完美的答案。

三班同学最喜欢。

郑鸣老师的字潦草到飞起，只要一晃神就跟不上思路，你就完全认不出他在写什么鬼画符，是以三班的同学常常支持舒以安帮郑鸣抄板书写答案。

不会写的同学刷刷地抄着过程，会写的同学低头忙着自己的事情。

临近晚自习下课，肉眼可见地浮躁起来。

看着大家对过程和答案没有什么异议，舒以安放松下来，倚着讲台，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将目光落在第一组最后一排，靠近走廊的窗台外。

玻璃窗半开，她轻易地看到，那儿懒洋洋地靠着一道高瘦的身影看不清脸。

讲题途中舒以安就发现了这道身影，原本以为是教导主任巡查，细看却发现他穿着校服。

下课铃响起，有些皮猴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舒以安收回目光，回到位置上整理书包。

她背着书包，挽着同桌的手往后门走。

同桌突然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激动地和她说：“后门站着路贺杭啊！”

舒以安抬眼，蓦然撞上了路贺杭的目光。

男生脸型轮廓流畅，五官俊朗，只是他眉眼锋利，不笑的时候，整个人看着非常的冷冽与不好接触。然而他却在和舒以安对视时敛起了眼里的冷淡，化去了周身的疏离感。

身形优越，松松垮垮的校服套在身上也能看得出他肩膀宽阔长腿笔直，清瘦却不单薄。

他慢悠悠地收回目光，偏头和她们班的一个皮猴说话，几句话后，转身回了自己班级。

皮猴抬脚想走，同桌先一步喊住人。

她拉着舒以安问皮猴：“你认识路贺杭吗？刚刚你们在聊什么呢？”

“我们经常一起打球。”皮猴笑嘻嘻地说，“课代表，他刚刚跟我夸你题目讲得好，问我你的名字呢。”

“就这样啊？”

“就这样。”

“没劲。”同桌嘟囔。

舒以安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第三天，办公室里郑鸣叫住舒以安，将卷子交到她手上后嘱咐道：“以后晚自习可能会多一个文科班的同学来听你讲题目，你不用管他，只管自己讲就好。”

舒以安想到那天晚上的路贺杭问道：“文科班的卷子和难度我们应该不一样，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郑鸣头疼地摸了把光亮的脑门说：“谁知道那臭小子在想什么，随他去吧。”

如她所想，晚上舒以安在讲台上写答案时，看见了坐在皮猴旁边的路贺杭。

皮猴没有同桌，这正好方便了他。

她一边写一边观察着路贺杭，以防他突然捣乱。

可是他好像真的只是来听课一样，目光专注地看着她，认真程度丝毫不输底下的任何一个同学，每当舒以安写完最后一个答案时，他就会悄无声息地离开教室，和出现时一样安静。

当然路贺杭来竞赛班听课这件事没多久就传遍了整个学校。

看笑话的有，说他胡闹、坚持不了几天的有，令大家意外的是，直到一模前郑鸣停止让舒以安讲题，他没有缺席过一次。

舒以安从最开始的诧异，到习惯，再到下意识地会寻找路贺杭的身影。

她还在私下里问皮猴，路贺杭真的听得懂吗。

皮猴大笑，冲她暧昧地眨眨眼：“害，他哪里听得懂，他就是喜欢看你讲数学题罢了。”

她责怪地看着皮猴，让他不要随便开玩笑。

皮猴表示闭嘴。

……

小屋里舒以安隐去人名，将这件事简略地说了一遍。

夏艺萌眼里燃着八卦之火问：“那现在呢，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算起来我们已经四年没有联系了。”舒以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