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寻咬了下嘴唇，有点幽怨地说：“怕您不爱听。”

陆冥执终于轻轻笑了下，并不计较江寻小小的冒犯，“他如果这次外出行动有功，也不是不能提前把他从学院调回军部，但具体什么情况还得看他表现。”

江寻想了想，正色道：“所以我才想知道，前几天派出去的两支大队，会不会遭遇易兰玱那样的险情。”

两支大队指的就是处理异种和探查敌对势力的两支精英部队，霍随是后者。

“放心吧，”陆冥执看他有点紧张，宽慰道：“易兰玱他们是被埋伏加上人手不足才被重创的，而这次出去的两支精英部队，武器和人手充足，还全是A级以上的哨兵向导，而且霍随他们只负责调查，情况不好会及时撤退的。”

江寻稍稍安心，又操心地多问了一句：“那处理异种的那支部队会不会被埋伏？他们在暗我们在明……”

“除非敌方已经能和异种合作了，不然我觉得他们还不至于在异种出没的地方设伏，如果他们真有那么能耐，十天前也不会选择偷袭了。”

江寻稍感宽慰，却仍是放不下心，对未来的情况感到非常不乐观。

陆冥执不用猜都知道他在想什么，突然说：“目前这样的情况，持续时间不会超过三个月。”

三个月是什么概念？江寻诧异地看向陆冥执。

为了应对危机，白塔已经全面改变了运作方式，学院停止了外派任务，军方A级以下的哨兵向导全都驻留基地，突然冒出来的敌对组织还连个影子都没抓到，全城上下的普通居民都整天挤在一起焦虑地互相打听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这样的情况，三个月就能恢复到从前？

“真的？”江寻十分意外地抬起头，他并未听过这种说法，赶紧追问道：“可我们根本不清楚敌方的动向，光是找到他们就要耗费很长时间吧？这么短时间就能解决吗？”

“你们不知道，不代表白塔高层也不知道。”陆冥执沉声道。

江寻愣愣地看着他，眼中流露出讶异。

“很多年前，白塔就检测到了基地之外的人类活动迹象，全大陆可不止我们有基地，那些旧时代遗留的避难所、军方基地，或多或少都庇护了一些幸存者，不然你以为这几年陆续建立的分基地都是从哪来的？都不是从无到有的。”

“我们只是比较凑巧，人凑巧比较多，基地凑巧建得比较大而已，但不代表其他地区就没有任何幸存者了。”陆冥执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又很快地被他掩饰过去。

“那为什么不公开呢？这些人有武器，有避难的住所，甚至有了一定的规模，可基地里的人却完全不知道他们的存在，这太……我们可以接纳他们，或许就能避免这次的冲突了，而且到底是为什么要……”江寻突然对眼前的状况有点难以理解。

“想的很好，但要是他们不愿意呢？”

陆冥执看着江寻不解的眼神，那是一种年轻人特有的单纯无畏，而后说：“几年前，有不少队伍在剿灭异种的过程中都发现了人类武器留下的痕迹，白塔高层派出几支队伍专门搜寻过，试图与他们沟通，建立分基地，其中有几处十分顺利，以他们原本的聚落为基点，如今已经顺利建成了分基地，而有些却没了下文。”

“为了防止双方错过，基地派出的部队留下了不少信息，但对方似乎并未接受，甚至还有主动避开基地的嫌疑，白塔将其视为不想合作的信号，也就不再试图接触，只记下了他们出现过的大致方位。”

“所以，你们推测偷袭易兰玱的那些人，就是来自不愿和基地合作的某个人类聚落？”江寻问道。

“没错。此前他们并未有过威胁到基地的行为，我们一直认为全人类的敌人只有异种，如今却不得不改变看法。前几日派出的部队是按照此前记录过的方位搜寻的，外面遍布异种，只要是人类都不太有可能大范围迁移，所以那些敌对组织大概会一直待在原来的区域活动，我们人手充足，大约三个月内就会探查完毕。”

江寻消化了一下这些内容，因为未知而产生的焦虑消散了大半。

陆冥执看他放松下来，主动提起了另一件事，“霍随在学院过得怎么样？”

“……”江寻有点无奈地说：“挺好的，挺悠闲的，您愿意主动提起这件事，是打算给他恢复军职了？”

“刚才已经说过了，这要看他的表现，我只是怕他闲了这么久突然出任务会不适应。”陆冥执淡淡地回道。

“您到底为什么要把他罚去哨向学院啊？他以前也不是没有鲁莽行动过，为什么这次要这么罚他，像是以后都不会给他复职了似的。”江寻无奈又不解地问，“而且降职就算了，还没给他理由……”

这话到了陆冥执耳朵里就有点幽怨了，他反问道：“那他告诉你那次行动他犯了什么错吗？”

江寻点点头，“他说是在快要返程的时候发现了一处可疑痕迹，想要去探查一番，但是您没有批准，他就带队自己偷偷去了一趟。”

陆冥执双手交叉环于胸前，好整以暇地听着江寻的“控诉”。

“——而且你还不告诉他不准他去调查的理由。霍随是你的亲兵，牺牲了很多晋升机会一直留在您身边，但你不能既要他忠心耿耿，又什么事都不告诉他呀。”

提到霍随，江寻就总是有点急，让人能从他宁静的表象中窥得一点年轻的意气。

陆冥执明知道他在意气用事，却不为所动地说：“现在的你们已经能质疑我的决策了？”

“我、我不是在质疑，只是……”

“只是在替他打抱不平。”陆冥执下了定论，又说：“你在他面前也是这样表现的吗？”

没等江寻反驳，他又接着说：“你现在在这里质问我没有说出实情，可你问过霍随吗？他告诉你全部了吗？”

“他……您的意思是他有事瞒着我？”江寻有点憋屈地问。

陆冥执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只说：“你也知道他是我的亲兵，我根本不会为难他，罚他去做教官，一是让他冷静一下，二是让他认清现实，思考一下为什么在外出任务不能违背上级，为什么不能‘单独’行动。”

“单独行动？！他说他是带着自己的分队一起的呀，他……”

江寻立刻激动起来，气得真想飞到霍随面前给他一拳。

陆冥执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说：“下次替他打抱不平的时候记得先让他把话全交代了，这小子比你想象的精明很多。”

江寻萎靡下去，有点委屈地说：“我都已经骂过他了，也劝他来低个头认个错，是他自己不来的……”

陆冥执有点好笑地说：“那等他回来你可以再骂一次了。”

“……噢。”江寻没话说了，只能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