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口气,没有评断时祁这种鲁莽行为的对错,转头看向白着一张脸说不出话的洛眠,冷冷地道:“解释一下吧,关于眼前的这一切。”
洛眠不知是生理上难受得没缓过来,还是主观上不愿意开口,白着一张脸,仍然紧紧咬着牙未发一言。
顾璟于是凉凉地吐出方才未尽的话,声音沉冷到了极点,冻得时祁心里都忍不住一颤。
“你最好趁现在解释给我听,不然等我将这石头带走交出去,你的下场不会很好看。”
时祁担忧地望了一眼洛眠,也不敢说这石头是他捡到的他不同意交出去这种话,只能忍气吞声地缩在顾璟散发的冷空气下。
良久,洛眠终于眼眶通红地点了点头,用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吐出一个字:“……好。”
“只是……如果我坦白一切,你们……能将它还给我吗?”洛眠仍不死心地追问着。
时祁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想着要回去,这东西对他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顾璟态度未变,冷声反问:“你觉得呢?”
洛眠惨淡地笑了下,彻底失去了任何抵抗的心思,柔缓哀伤的目光落在那颗石头上,像是在看一个老朋友。
——
耶律晴。一个几乎快被人遗忘的名字。
骤然从洛眠嘴里听到这个名字,时祁却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一切互相缠绕的疑问都找到了解开的结点,而那中心就是耶律晴。
顾璟背靠着小屋的木门,环着双臂从背后盯住洛眠,将对话空间留给了他和时祁,却在听到这个名字时,仍然微不可查地皱起了眉。
“……这个石头,是耶律晴的?”时祁犹豫不定地追问:“那它为什么会散发着异种的气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眠咬了咬嘴唇,眼眶通红又小心翼翼地转头看了眼身后的顾璟,嗫嚅道:“这是耶律晴……留下的东西。”
时祁仍然困惑地望着他,洛眠咽下满溢到胸口的苦涩,将真相缓缓叙述开来。
“一年半以前,我被耶律晴带着,从一级学部跳级进了二级学部,经过一个月的评估,我顺利通过考察,得以真正留在二级学部。”
“本以为一切都会继续顺利下去的,可就在我们外出执行第三次任务的时候……”洛眠停顿了一下,好像必须缓一缓才能说下去:“那次任务,耶律晴遭遇了不测。”
“在他……在他消失的地方,我捡到了这枚‘石头’。”
两滴清澈的液体骤然从洛眠眼眶滑落,但他没有啜泣,仍然很安静,只是呼吸变得窒闷起来。
“……什么叫‘耶律晴消失的地方’?可他不是……?”
时祁感觉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信息,并且预感到即将要面对某些难以言说的东西,于是下意识地看向顾璟,像在寻求场外援助。
顾璟的双眼依然那么沉静,仿佛蕴着无穷的宁静,让时祁焦灼起来的心缓缓平复下去。
最终,顾璟替洛眠开口解释,“耶律晴的……身体并未被找到,他在白塔的记录仍然是失踪,但在那种情况下……他没有生还的可能。”
“只是我没想到,他居然留下过一样东西,而你,居然瞒着所有人,将这东西私自占有了?”
顾璟的声音重新冷下来,尖锐的语言轻易刺透了洛眠,让他浑身几乎要颤抖起来。
“我……我不知道……我以为、我以为这不会影响什么,我想交出去的,但是、但是这枚石头……”
洛眠的哀伤彻底决堤,痛苦又决然地说:“这枚石头……能让我看到他……”
他再也控制不住地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解释着,而时祁怔愣地听着这一切,不确定到底是洛眠的精神出了问题,还是这石头能给人制造幻觉?
然而洛眠的话却没有让顾璟动丝毫恻隐之心,他只是再次问道:“你都看到了什么?它又控制你做了什么?你知道的,你看到的并不是真正的耶律晴,你的自欺欺人该结束了。”
“顾璟!”时祁小声制止了顾璟的诘问,坐立难安地看着难受得快喘不上气的洛眠和咄咄逼人的顾璟,只感觉这小屋是不是空气流通性太差了,不然他怎么也呼吸不畅了?
“时祁……对不起……”洛眠哽咽着,艰难地说着时祁难以理解的话,“我不知道会发生后来这些事……是他让我做的,对不起……但是如果、如果我早知道会发生这些,我是不会……不,我还是会留下它的……对不起……”
洛眠越说越痛苦,言辞也更加混乱,时祁跟着不知所措起来。
“先、先别急着说对不起,我还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呀!”
时祁焦急地追问着,又求助般地看了眼顾璟。
就在顾璟想再次替洛眠开口解释来龙去脉的时候,洛眠捂着眼睛,艰难地说:“我自己来讲吧,我已经逃避太久了。”
“还有……顾学长,你当初的怀疑是对的。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被放出来。”
洛眠压抑着不断涌上来的酸涩,可无穷无尽的悔愧依然层层叠叠地压在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