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悠一腿曲着,另一条在空中晃来晃去,道:“情报网共享给你了,记得动静小点。要是被发现了,我可不敢保证会有多少人丧命于此。”
“知道了。你从哪搞来这么大一张情报网?”
尚泓抱臂倚着墙,沉声问完,秦悠轻佻的嗓音从他头顶上传来:“嘘,别问。用就是了——”他顿了顿,似乎下定什么决心,又问道:“你对‘安泰俄斯’这个名字有没有印象?”
“安泰俄斯?离开大地就什么都不是的那位神?”
“啊。”秦悠有些讶异,“原来这也是一位神明么?”
尚泓抽了抽嘴角,道:“你文学史是怎么拿到的A?”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结业考核里希腊神系只考了宙斯赫菲斯托斯阿尔忒弥斯。”
.......敢情是运气好,正好没考到。尚泓默默翻个白眼,道:“所以你没有印象是正常的。”
“不啊,恰恰相反,我有印象。”秦悠又甩了甩腿,一脸郁闷:“绝对不是跟文学史有关的,到底是在哪里听过......”
尚泓:“我只能帮你排除联盟□□。没有一个上军事法庭的名字或代号是安泰俄斯——至少我接触到的家族资料里,没有。好了,他们都要吃完了,你赶紧走——”
“好好好。”秦悠长腿一蹬站起来,正要翻下围墙,又突然转头问,“你们恤孤院的孩子不上学吗?”
“你给钱?”
“圣白鸽会不给?”
“不够,你得先砸钱请几批儿童心理学专家,一般来说没什么效果。还不如多买点书,平时再教他们认认字,让他们自己看。”
秦悠勾着唇角,调侃道:“听起来,你在这儿的日子还挺安逸的。就一直留在这里也不错啊。”
尚泓没回答,而是绷着脸问:“你滚不滚?”
话音未落,青年就已经跳了下去,连扬起的衣摆都消失不见,徒留一句笑意盈盈的“再见,亲爱的副院长大人~”
恪尽职守放“贼人”上围墙的副院长大人:.......
副院长大人心平气和地甩开袍袖,大步走出树影,走回闹哄哄的后院。
*
离开恤孤院,秦悠上了一辆悬浮公交,似乎在没有目的地漫游。今天是工作日,身边的人上上下下,忙忙碌碌。上学的,上班的,采风的,休假的.......
这个黑发黑眼的青年始终支着下巴静静地看着,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偶尔有人和他打声招呼,他如梦初醒似的,笑一笑,说,午安。
午安。今天天气真好,是吧?
嗯,太阳一直很好。
哦不,我是说没有那么热。弥亚星的秋天说来就来,你看,中央大道旁的银月桂谢的更快了。你要坐到哪一站?
是啊........
等等,我到了,再见咯。
秦悠点点头,道,再见。
车门开了又关,几缕银月桂簇悄悄溜进来,清香漫开。温柔的女声正在播报,“下一站,中央路中段。要下车的乘客请检查好随身物品......”
秦悠起身按铃。悬浮车到站停稳,他下意识看向西南角的天空——空空落落,什么也没有。这附近的居民都曾如他一样仰头,那时,他们会不厌其烦地赞叹那古朴典雅的尖顶,聆听黄昏时敲响的钟声。
那时,其实也就在十几天前。
在车门即将关闭的那一秒,秦悠跳了下去,慢慢走上这一条熟悉的路。直走,右转,进入第三条路.......“咔嚓”,他踩上了一块焦黑的碎砖。他闭上眼睛,鼻尖充斥着焦炭的灼烧气息,一片黑暗中熊熊火光冲天而起。
他和谢禹呈的聊天记录还没有清除,最后一条没有标点的信息、没有说完的话还留在终端里。那一串熟悉的联络号,却再也没有亮起过。
那半句话其实只有三个字:【请你来】
来看什么,还是来找谁,来拿什么?
秦悠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其实到现在,他连那天晚上烧谢府的人是哪一边的都还没查到,遑论谁泄的密、泄的什么密、针对谁。
那群人唯一的特点是不用枪。弥亚帝国不允许公民配枪,军火方面监察十分严格。这样一来,看似是排除了军队、星盗、有能耐的暗杀组织........但是,谁都可以故意不用枪,用这个怪异之处来掩盖其他的不合理、或者诱导向错误的方向。
而皇室,迄今为止,震怒了一下再没有后文,也不知道最后是哪个倒霉蛋被拉出来顶包。
这一场刺杀和皇室有关——这是唯一确定的一点,却不足以下更多定论。
不远处,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停留下来,似乎是走错了路,七歪八扭,不经意间离秦悠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