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桉,温温柔柔多愁善感的梅桉,会有这样的眼神吗?
【......万物为神所号令,光生于暗,泪生于眸,翼生于骨】
夏里斯目睹这一次对视,无声地动了动唇。绝对没错,梅老师也认出来了。怎么才能进一步确认呢,怎样才能让谢翎承认?
听着空灵的唱诗与经文,他慢慢平静下来,想,父王做不了的他来做,父王保护不了的他来保护;他不在乎谢翎变成了什么样子,他会给谢翎最好的、应得的一切,无论地位财富还是什么;他会把他接进宫里让他重新回到他们身边,这样,母后的病是不是也会好一些?
【神悦,化泪为羽,令携光之种降临世间......】
埃兰接上最后一句,【万物生形,飘羽化泪,汝又见世而此为新世,汝再见神而当唤吾主】
所有人齐声呢喃,【将一切献给主】
在这时,教堂大门洞开,长风卷入,空地上的白鸽呼啦啦起飞;不少白鸽飞进教堂,在琉璃天窗下振翅盘旋,鸣叫,抖落一片片轻柔的羽毛。
谢翎合上书,伸出手,一只白鸽落在他曲起的食指上,垂头梳理羽毛。他将手往上一送,白鸽便飞起来,又落到了埃兰的肩上。
孩子们欢乐的嗓音在圣殿里回荡着,“愿主保佑!”“请主赐福!”
谢翎站在人群中央,看见孩子们在欢呼,看见埃兰专注地逗白鸽,看见教徒们满意地和院长交谈,也看见了梅桉——那家伙趁他视线转过来,迅速比了个口型:【好听】
谢翎冷漠地把脑袋转了回去,忍不住想,是他记忆错乱了吗,梅桉可不是这么个不着调的性格,倒是有点像某个许久不见疑似把他丢了的——
“林,好厉害!”
谢翎还没从思绪里抽身,就见夏里斯笑着过来,拍拍他的肩,好像之前什么都没发生。他接着道:
“作为回馈,不如我给你们弹一曲吧?”
此话一出,这一圈人瞬间静了。
夏里斯却浑然不在意似的,看了一圈面露不喜的大臣,笑着又问,“怎么,你们不高兴吗?”
礼仪大臣终于忍不了了,道:“您贵为帝国太子,怎可亲自去弹琴?”
夏里斯继续笑:“您是怕我出丑吗?”
万想不到太子言辞如此犀利,礼仪大臣瞪大眼睛,梗了半晌,道:
“臣绝无此心,只是殿下弹琴乃是——”
“乃是什么?何况,我教的学生,能出丑么?”
这道温温的嗓音一响起,夏里斯眼里的戾气消失殆尽。他转身,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抱住走过来的梅桉。
这回,大臣、谢翎、埃兰、尚泓,有一个算一个,真愣了。
显然,也包括“梅桉”本人——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的秦悠。
秦悠暗暗叹了口气,无力地想,梅菲斯你知道你捅下了多大的篓子吗。
他回忆着“梅桉”的语气,无奈道:“好了,殿下,我是您的老师......”
夏里斯仿佛也发现了梅桉的不自然,松手松得很快,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道:
“老师都快两年没有这么跟我说话啦,我高兴啊~”
虽然但是,梅老师这两年都在陪母后了,所以夏里斯从不苛责他,反而愈来愈珍惜每天能和梅桉在一起的短短几十分钟。
得知老师陪他出来巡查时,天知道他有多高兴;结果每天忙来忙去,在一起的时间反而更短了。
秦悠暗暗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地微微蜷起指尖。
这些小动作被谢翎尽收眼底。
“太子与民同乐,有何错?如今已经是后远征时代了......”
正要说到大不敬之处,看见礼仪大臣黑成锅底的脸色,梅桉笑笑,话锋一转,道:
“算了,我来弹如何?”
礼仪大臣用吃人的表情直勾勾地盯着他,抢在夏里斯之前开口:
“既是如此,与民同乐,那就有劳梅老师了。”
梅桉颔首,转头问夏里斯,一幅气定神闲的模样:“想听什么?”
原本郁愤的红瞳瞬间亮了,他故意朗声道:“第九协奏曲!”
在他的余光里,白发少年猛地看向他。
夏里斯先是有些诧异,随后兴奋起来。第九协奏曲《神话》是梅桉独创的,除了父王、母后、谢禹呈一家,没有人听过。每次想听梅桉亲手弹,夏里斯都要拉着谢翎去求好久,甚至要梅桉发誓不在外人面前弹,只弹给他们听。
拗不过俩小孩,好脾气的梅桉最终还是答应了。
谢翎居然没藏住,露馅了。不过想来也正常,毕竟还是个比自己小的小孩......
夏里斯正暗自得意,完全没有注意到——“梅桉”的笑容僵在脸上,隐隐有崩裂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