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小马大悟,“那洞口凿得小,要是裴管事带人凿的,怎么也不可能如此,关靥,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和娄石头上山运炭,前阵子也是避雨,娄石头眼尖,带我来的。”关靥小心挪动着步子,地面湿泞,踩上顿觉泥土的潮润,嗅着鼻子还能闻到阵阵土腥混杂着腐烂的气味,石壁光芒闪烁,诱着她往矿洞深处寻去。
阿九拉过关靥手腕,摇头道:“这洞看起来有些年头,先别冒进,看一看再说。”
“没有兽。”小马有些兴奋,“也不会有鬼。好一个娄石头,居然小瞧了他,娄苍玉啊,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咱们都要走了。”冯十三拿剑柄敲他,“这会子发现什么都晚了,难不成,你还能不回荣都了?刚还磕了几个,白磕了。”
“也没说不回来啊。”小马欢喜道,“他日,等咱们风风光光回来,我给裴冲先祖修宅子,再把这矿洞挖了。”小马越想越喜,脸颊涨的通红,双目熠熠仿佛已见自己荣归。
阿九将关靥拉到身后,关靥也不知他少时经历过什么,对初识的一切都是这种警戒状态,洞穴深深,却也没有幢幢鬼影,小马都喜大过惧,他又在担心什么?
——“洞里头,你去过么?”阿九低问。
关靥老实摇头:“我们避雨而已,娄石头这阵子怪怪的,我半步都不敢走开,雨停了,我俩就出去了,要不是今天带着你们,我也不会再来。怎么?”关靥见阿九面色微动,“哪里不对吗?”
阿九也不做声,剑柄轻点石壁某处,关靥上前看去,火折子贴近,只见石壁隐印刻痕,乍看如岁月划过,但细细琢磨…痕迹遂重,并非毫无章法,似是字迹,又如图纹,更像是密密麻麻的竖横,虽是无法辨识,但几乎可以肯定,是人为所致。
关靥指肚抚触,不止如此,石壁平滑处,还染着一种纯透的冰蓝色泽,似画非画间并非天成,而是出自人手,大片的冰蓝色不是自己刚刚手沾的矿粉,更像是…像是…关靥轻搓手指看了又看,她隐隐猜到是何物,但荒岛矿洞,怎么会有人制成此物?
关靥后背惊悚,洞里骤然诡异,冯十三和小马浑然不知,抠弄着矿屑仍是有说有笑。
阿九弯腰捻起湿润的泥土,凑近鼻深嗅片刻,“这里还烧过火。”
“关靥?你们还生火了?”冯十三笑问。
“我们半刻就走了,生什么火?”关靥牙齿打颤。
“是我火折子掉的灰吧。”小马满不在乎,“阿九,你就是绷得的太紧了…”小马嘎然住嘴,俯身看到什么,“我火折子…也烧不出这么多灰。关靥,是不是这里早被坊里发现了,是管事他们…来过了吧。”
“不如,走吧。”不知怎么的,冯十三周身生出肃杀之感,“雨,该是已经停了,走吧。”
阿九走出几步往深处而去,墨黑的苔藓蔓延生出,如同山灵的鬼臂牵引,拐角处,洞顶倒悬乳石,投射出叵测的阴影,乍看人鬼难分,吓得冯十三骤然拔剑,脱鞘绝响,惊起蝙蝠飞起,发出骇人的尖锐叫声,小马惊叫跳开,深洞恐惧大起,又引着人步步深入。
“哪个说的,没兽也没鬼!”冯十三吼了声跟紧阿九,“我十三少还不信了,是什么都砍了它。”
“砍了它。”小马声音发着颤,哆嗦着拔出剑。
“探个究竟,离开也不会记挂着。”阿九剑稳如山。
矿洞深处,蓝铜光泽愈加闪亮,如雪似冰,令人不禁寒颤,关靥还穿着嵇鸢的旧衣,裸着发冷的脚踝,忍不住把领口拢紧了些。形态各异的钟乳石如妖如魅,风声又似鬼哭狼嚎,要不是有四人相互壮胆,怕是没人敢摸来这里。
阿九骤然停步,身后关靥没收住一头撞上,嘴里闷哼,跟着的小马惊吓倒退,又一脚踩上冯十三,嗷嗷叫喊着鸡飞狗跳。
“怎么了?”关靥拍了拍阿九的背,“怎么不走了。”
阿九沉沉回头,幽黑的目扫过几人的脸,“回去吧。”
“啥?”冯十三不干了,“到头了?”
“没什么好看的,走了。”阿九背身挡过关靥闪烁的眼。
“都走到这里了,回去太亏。”小马探出身,“没什么我还偏要看,不然白瞎了我三根火折子…”小马箭步窜出,看清眼前景象,腿软跪地,就差再磕三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