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着喝止:“喂,喂,我刚喝过。”
周祠拿过来利索地仰头往嘴里倒,硬朗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滑动。
嘴唇贴着杯沿,触感不对劲。自己贴的那块正好湿濡,他怔了怔,然后——
又当无事发生继续喝。
一口灌下。
空杯子递回来,许舒檬好奇倒扣杯子,还当真是一滴都不剩。
“要喝水你自己买,拿我的杯子喝干什么。抠死你。”
周祠拿手背擦了擦下巴处晶莹剔透的水珠,被许舒檬那副样子给蠢到,最后忍俊不禁睨着身高才到自己胸前的人,无声骂了句:“……笨。”
许舒檬接完水,踩着铃声回教室。
一进门就看到已经坐好的人。
周祠的位子很特别。
他自愿选的,讲台右边,万年不变。吸粉笔灰都吸了快两年了,也不知道肺还好不好。
不过看他现在那精力旺盛的样子,估计也耐造。
从高一入校到现在,没见过他有过一个同桌。
当然,这也给他省去了不少麻烦。
那时年级上都在传,周祠这个人,难搞,冷淡,鲜少看到人给个笑脸。配上几近绝杀的分数,哪怕长了张万人迷校草的脸,也依旧给人隔之千里的距离感。
但也抵不住爱慕他的女生跑到一班来发痴发癫。
贴吧上,官博里,匿名告白墙,周祠这个人的名字被提及的次数高居第一。
可他从来都是避之莫及,连眼风都不曾赏给这些人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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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舒檬是在高二下学期的时候才考进这个卷得要死的一班。
对于她这个‘一班’的新人来说,似乎并没有切身体验到周祠在学校里,乃至班级上的作风是什么。
毕竟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人来说,周祠在她眼里,就是个挑剔、麻烦、老是鄙夷她的娇弱人设。
她刚进班,那时是三月初,季节交换。
班里的人感冒了一大圈。
有女生在课堂上一直咳个不停,一天还好,老师也能理解。
可是接二连三的病毒传染,咳嗽声、擤鼻涕、清嗓子声,根本没办法让老师好好讲课。
终于在第三天,教物理的那个女老师爆发了。
声嘶力竭的拍着讲桌吼着。
“这课还能不能好好讲了?!我带了小蜜蜂都没你们的声音大。要不你们上来讲?”
“身体素质这么差,下来不会多锻炼吗?”
她直接关了小蜜蜂,涨红了脸,骂骂咧咧了大半个小时。
“我服了你们了。带你们班压力本来就大,上学期期末考试,要不是周祠的分数顶着,你们班有些人直接能把平均分拖到第三。”
“一班一班,物理单科成绩连个第一都考不到,有些人还配待在一班吗?”
看得出来,物理老师对周祠很喜欢。
也看得出来,物理老师对这些破坏课堂纪律的噪音很敏感。
许舒檬初来乍到,被这阵仗给吓坏。
怕了。
她不经意一暼,就看到讲座右手边的少年。
周祠坐姿挺拔,脖子修长,肌肤冷白,耳根却渐渐红了。
憋的。
肩膀随着他握拳抵唇的动作偶尔小幅度的抖动。
想咳。却不敢出声。
原来傲娇如他,也有极力想要隐匿自己的时候。
许舒檬低头看向桌上的教科书,暗自吐槽,活该。
让你吃药不吃药。扯什么‘许舒檬,听好了,感冒这种东西,不管吃不吃,都是七天才好,医生给你开那些药呢,不过是为了让你多喝水加速新陈代谢罢了’。
许舒檬想,他能憋多久。
可下课铃一响,许舒檬还是心软了。
医务室拿药回来很快,那时是体育课,大部分同学都下去了。
经历过物理老师的风暴,大多数人都没放在心上。
骂了也就骂了,这也不是人可以控制的事。
有本事,让学生回去啊。
一边洗脑‘感冒这点小事都不能坚持来上学,还能指望你们赢得高考?’,一边又嫌学生生病的声音吵。
她把药放在晚同学们一步下去的周祠桌上,嘱咐:“吃了,一日三次。”
周祠坐着,平静掩眸看着桌上的药,也没说吃还是没吃。
许舒知道他对药很厌烦。因为周祠小时候因为早产缘故,童年时间基本上都是在药罐子里长大。
要集合了,她放下药就走。
体育课要跑步,三圈下来,和着冷空气,许舒檬自己嗓子也开始难受。
再看跑在男生前排的周祠,这里空旷,明明不用忍着,他却还是压抑着自己的咳嗽。
许舒檬想,傲娇的包袱倒也不必如此重,搞得好像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在关注他一样。
下节课是化学。
老师不发火时,比发火的物理老师还难搞。
同桌去小卖部买水,拉着许舒檬一起,她也顺手买了一瓶,上来耽误了会儿。
走进教室门口,瞄到周祠桌子上,药盒原封不动。
许舒檬火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她坐第四排。书黛是她来这个班里,除了周祠外,第一个交到的女生朋友。
原本书黛跟她一起并肩回座位,走着走着却发现身边少了个人。
书黛停下,回头找:“唉?舒檬”
一回头看,傻眼。
自己看见了什么?
三下五除二。
许舒檬上前,拆开药盒,扣了两颗蓝白的胶囊倒在手心。
她一把抬起他下巴,食指和拇指捏住周祠的脸颊,趁他没反应过来,直接把药倒了进去。
如果说,喂药是趁机,周祠没来得及反抗。
那,喂水呢?
“喝。”
周祠清醒地被她捏着,仰头沉寂的望着她。长睫浓密,上唇薄,下唇饱满,锋利的眼型又带着勾人的收势弧度收尾。
她拧开刚从小卖部买回来的矿泉水。
还是不客气地倒。
倒完。
她熟练的命令:“你快吞下去呀。”
周祠就那么睁眼看着她,连自己都没预料到大庭广众之下,许舒檬的行为多么大胆。
少年瘦削的立体脸还被她握在手里,像被她摆弄的听话洋娃娃。
周祠喉结滚了滚,吞咽声不大。
许舒檬不信。
他最爱藏药。
手指用力,她捏住他两颊,逼着他张开嘴。
像哄人的护士,耐心道:“啊——,张开我看看。”
周祠的牙齿洁白,排列整齐,舌尖绯红,沾水的唇带着湿润的光。
她凑近口腔,左瞅右瞅,确认吞了。
她放心了。
许舒檬一把放开他的脸。
一抬头,全班静了。
书黛手里的矿泉水,落在地上,滚了好几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