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从两侧沿着眼眶蔓延到眉心。
江在寒紧闭着眼,思绪断续而混乱。
——你很多余小杂种,没发现吗?
——老头不认你,连亲妈都嫌弃你。
——你这种阴沟里的贱种根本不该出生,何必出来污染环境呢。
是吧,江在寒也会想,自己可能真的不该出生。
否则老天为什么这么讨厌他。
运气总是很差。
预想的、憧憬的、满心盼望的事,从未发生过一回。
比如小升初考上初阳。
他以为妈妈会为他自豪,以为终于可以和妈妈生活在一起,像普通小孩一样,表现好被妈妈夸、犯了错被妈妈骂。
可是去了深市依旧见不到许鸢。
除了因为伤得太重被送去医院、学校通知许鸢过来的两次。
别的同学被叫家长都很害怕,江在寒却有点期待。
妈妈肯定知道受伤不是他的错,会心疼他吗,像外婆一样给他塞奶糖?
就算妈妈误会他惹了祸,会生气会骂他罚他也行。
不论哪种,江在寒都很愿意体验一下。
但他猜错了。
许鸢来病房,和医护询问他的情况,认真听着。
等人走了,她看向江在寒,很长时间没讲话。
江在寒那时已经知道体谅许鸢,怕她难过,没提徐劲松的事。何况徐劲松找关系,把事故扭曲成抢劫,江在寒的话没人愿意听愿意信。
江在寒一只胳膊上了夹板,吊在胸前。
他看不懂许鸢的神情,只说,妈妈。
许鸢凝着他的眼睛,后来江在寒推测,她看的是他眼尾那点红痣——和生父一模一样的位置,只是浅一些,呈水红色。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当时迟钝,事后才能从捕捉的细节中反应过来。
那声“妈妈”大概让许鸢感到不适,她轻微地很难察觉地皱了下眉,说:“好好休息,这几天我让杨姨过来照顾你。”
杨姨是住家保姆,江在寒开学前在家里住了几天,见过。
江在寒觉得可惜。
富裕新潮的大城市也没什么好,得不到妈妈的陪伴,吃不到妈妈做的菜。
***
符确领着程之煦去学校唯一开着的快餐店。
程之煦吃完了汉堡,拿薯条蘸了层厚厚的番茄酱。
符确仔细看他,又问:“你真是江老师弟弟?”
“是啊,”程之煦嗦完番茄酱换了根薯条继续蘸,有些嫌弃地看了符确一眼,“我的口音有这么重,说话你们都听不懂?”
符确看他根本不打算吃薯条,心想你干脆把番茄酱挤嘴里算了。
“不是口音问题,江老师好像不怎么想……你们俩好像不是很……”符确斟酌几番,试图找个委婉的询问方式,“你过来他好像完全不知道啊。”
“他不知道。妈妈之前问他,他说不要见面。”程之煦摇摇头,做出老成的表情,跟嗦番茄酱的动作非常违和,“你评评理,亲弟弟,从大洋彼岸过来,他居然说不要见!太无理了。”
“他很忙,今天确实不在A市。”符确也觉得不合理,但他不想表现得大惊小怪,很没见过世面似的。
江在寒一定有他的理由。
“有什么事比见弟弟更重要?”程之煦愤然道,“很难说他是不是在躲我。真是任性。”
“你要不直接吃番茄酱呢?”符确终于提出建议。
“那不好吃。”程之煦有自己的理论,“需要带点炸薯条的味道,更有层次。”
行吧。
符确等他吃完,领人回家。
“你以前来过R大吗?”
符确把自己的床让出来,另外打了个地铺。
没人能拒绝白胖毛绒的银点,程之煦也不例外。
他把银点抱在怀里以表喜爱之情,银点漂亮的蓝眼睛瞪圆了,好脾气地没有挣扎。
“把喵放下,它不喜欢抱,你看这飞机耳。”符确从自己的行李箱里翻出个枕头,往地铺上一扔,“你们兄弟俩多久没见了?”
喵一沾地就跑出房间,胖而敏捷地咚咚下了楼。
程之煦往床上一坐,两手撑着床板。
“我们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