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好像都有一种观念,无论皇位还是家产都默认给家里的男丁,即便他如何地纨绔,平庸,一事无成,都有家里人给他托举,而女儿即便再优秀,她的归宿永远都逃不开‘结婚生子,相夫教子’这八个字。”他低沉浑厚的声音响彻台上每一个角落。
台下的人静静地看着,都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要说这些话。
许是说累了,他敲了一下手上的拐杖,不多时便有人提了一把椅子走上台,扶他坐下。
“我受这种老旧观念影响了半辈子,看着不成器的儿子带领舒家日渐没落,只能长吁短叹,直到我外孙女的一句话才真正打醒了我。”
一提到自己的外孙女,舒宗望的脸上满是欣慰,一辈子生杀予夺的人,眉眼柔和地笑了笑继续道:“她当时年仅六岁,还是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孩子,却气鼓鼓地跑到我面前一本正经道:‘外公,为什么不教我们女孩子,男生会的东西我们女生也会,我们女孩子只是比男生力气小,并不是做不到。’”
六岁稚童却能说出这样的豪言壮语,无一不让人惊叹。
是他太过局限男女分别,以为女人自古就比男人弱,撑不起一个家。
“我开始转变观念培养她,事实也证明她真的做到了,她凭借一己之力将我们舒家玉器带上了一个全新高度,几年就挣到了我大半辈子才赚到的钱。”
“她有能力有眼界,懂管理有手腕,所以......”他特意停顿了好几秒,看着台下的人,一字一顿道:“我今日宣布舒家下一任家主将有我的外孙女戴舒来担任,她将继承舒氏集团名下所有公司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成为最大持股人。”
话音刚落全场一片哗然,媒体人第一次听说戴舒这个人,此前从未报道过戴舒与舒家的关系。
他们也是怎么也没想到舒老先生会让一个外姓人担任舒家家主,简直闻所未闻,始料不及。
这时显示屏上投射出戴舒本人的照片。
“怎么会是她呀?”
“刚刚见她在门口接待还以为是无足轻重的人,没想到她竟然是舒老先生的外孙女。”
“别愣着了,快写稿吧,标题我都想好了,#玉器大师的传人竟然是......#,#震惊,舒家家主竟然是......#”
台下乱成一锅粥,快门声,机械声,议论纷纷的嘈杂人声,慌慌张张的脚步声。
不少人拿起手机敲敲打打,又一个电话打过去,登报的登报,投稿的投稿。
简言震惊之余摸索出手机打字,通知杂志社的小伙伴。
“主编,还好你消息灵通,关于戴舒的稿子我修一下,马上就改好了。”
不到一分钟,戴舒就登上了新闻头条,成为万众焦点,年仅二十九岁就坐拥亿万家财美女总裁,跻身福布斯全球富豪榜前一百。
据了解,舒家股份分布如下,戴舒继承舒氏集团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舒仪和舒明宗分别继承百分之二十,舒窈继承百分之十。
舒老先生功成身退,开始他的晚年退休生活。
简言盯着台上戴舒的照片看了好一会,怔愣着一动不动。
“所以那次她说的去外地出差其实就是回来筹备她外公的生日。”
还有那次说晚上回去要开会,其实也是回去处理她的家事。
简言忽然了然地冷笑自嘲了一下,自己在戴舒面前毫无保留,而她却滴水不漏地说着一些骗人的鬼话。
在她面前装得那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原来全都是假的。
“我就知道,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我这么好的,如果有,那只能是骗子。”她哪里会有什么踩狗屎运的机会。
灰姑娘永远也遇不上真诚善良又高贵的公主。
她攥紧拳头,刚浇灌出来的爱意已经被眼前赤裸裸的现实磨灭得一点不剩。
戴舒,是我识人不清,错看了你。
*
公布消息之后,舒家一行人在一群黑衣人的保护下离开现场,简言情绪恹恹打算去找她的同事与他们一起回酒店。
刚走到一半,一个自称是舒老先生秘书的人让她随舒家人一起离开,舒老先生要见她。
简言有些迟疑,怕对方是骗子,犹豫着没有动。
“简小姐,我真的是舒老先生的秘书,这是我的名片。”男人笑着递上自己的名片。
简言尴尬地笑了笑,“那你稍等会,我给我同事发一个消息,让他们先回酒店。”
随后她便跟着秘书一起离开,男人目不斜视,将她领到一辆迈巴赫62s前面,打开车后座,便自行离开了。
简言硬着头皮坐上去,车子驶离市中心,她一下子有些慌乱,正犹豫着如何开口下车时,车子停了下来,不知外面的人跟司机说了什么,只见没过一会,外面的人影走到她另一侧的位置,将车门拉开,熟悉的人影就在眼前,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是认识的人。
戴舒裹了一件黑色长款大衣,长卷发散了下来,沉默地抬脚坐了进去。
“开车吧!”她淡淡吩咐前面的司机。
淡淡的香水味飘了过来,简言尴尬地开口:“你怎么到我这来了?”
刚刚她们在宴会上已经闹翻了,戴舒又是新晋的舒家当家,声名显赫,身价过亿,怎么着也不用再见面了吧?现在相处同一个空间气氛多微妙啊!
戴舒没说话,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视线在她脚踝上停顿了好几秒。
简言被她看得不知所措,捂着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撑在皮质座椅上,往角落挪了挪。
“给你。”戴舒突然伸出手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东西递给她。
简言看着她递过来一片薄薄的长条,愣了愣,没有接,反问道:“创可贴?你给这个给我干嘛?”
女人双眸微抬,直视着她,温柔地解释:“你脚后跟磨出血了。”
“......”
她下意识去看自己的脚,疼痛感后知后觉从脚上袭来,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脚后跟被崭新的高跟鞋磨掉了一块皮,渗出了血肉。
“嘶~”
怎么越来越疼了,她正要接过戴舒手上的长条,便见女人已弯下腰,倾身下去握住她的脚踝,动作轻柔地帮她把鞋脱了。
“戴舒!”简言惊呼,脚踝是她敏感的地方,虽然她们之前亲密无间过。
但是......但是她们已经闹掰了。
她红着脸慌乱地东张西望,气鼓鼓瞪着戴舒,她怎么可以在还有外人的前提下,就在车上动手动脚。
“你放开我,我自己贴。”她挣扎着不让戴舒碰她的脚,声音细小如蚊蝇。
两人都对彼此的身体很敏感,尤其她还抓着自己的敏感部位,脸一下子就热了。
“你别动,一下子就能贴好,你越动,我抓的时间就越久。”
简言:“......”
哈,这是什么霸道的发言,霸总很了不起吗?
简言还想再挣扎,但好像吃亏的会是自己。
算了,反正都被她“占便宜”了。
她平静下来,静静看着地上的女人。
戴舒动作利落,小心翼翼呵着气,将创可贴轻轻贴在她脚踝磨出的伤口上。
“我没有喜欢过别人,从来都没有。”再度坐回到座位上,她侧过脸看着简言一字一顿地说。
她的眼神清澈明亮,倒映着自己明明暗暗的脸。
脸上的表情很委屈,眼尾泛着红,好似下一秒就会委屈地哭红了眼。
简言抿着唇不说话,她又继续说道:“我只喜欢过你,只有你......但你不信我。”
简言:“......”
要不是她的亲外公说她有手腕,她还真就相信她的鬼话了。
她不动声色挪了挪位置,离戴舒远了一点,淡淡说道:“戴总,你现在说这些话很容易让人误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女人。”
“对你影响不好,还是不要乱说话吧?”
还好司机没有看清她们的动静。
她还是不敢相信她说的话,戴舒太善于伪装了,她实在不知道她说的话哪些真哪些假。
年纪轻轻就在豪门中占据高位,她不信她一点心计都没有。
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还是不要有过多牵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