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霁看着他,心底闪现一抹心酸。像他这种富贵王爷一朝落魄,还是这般,自是心底难受。舒霁想劝解他,可张了张口,也只是说一句:“会没事的,北椿、他很担心你。”
“多谢舒相。”景元初迎上微风的那一刻已然是想开了,以前母妃在的时候总说的一句话就是世上无不可解之局,只要活着,一切都还有希望。只是如今他的确有些放心不下,“不知我是否能拜托舒相一件事。”
“请说。”舒霁道。
景元初说:“景行年幼,朝中我倒是不担心,有舒相和安亲王在,岳宏义就算是有异心也会顾忌一二。只是景行身侧,他早年丧母,由教养嬷嬷看着,我只怕此时有心怀不轨之人……”
舒霁道:“这个你放心,楚淮安已经放了出来。陛下身侧如今是他在照看,另外凡出入紫宸殿的人都由安亲王把关,当然我也会尽心的。”
景元初闻言倒是放心了,朝着他深深地拱手做礼,“那便多谢舒相了。”
舒霁同样回应着。
这时风悄然而至,拂起他们的衣角。好在那份短暂的同窗之情,还在若干年后发挥着它的绵薄之力。
这边,因着成王一事落下帷幕,杭行谦也搬离了成王府,所幸早年间已有准备,此时的他才不至于居无定所。虽然宅子不算大,但也算过得去。
屋内,即便是燃着烛光依旧昏暗,杭行谦落入眼中的字迹愈发迷糊,手腕也在此刻传来一阵酸痛。杭行谦放下书卷,烦躁地揉着眉心。与此同时,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落入耳中。
习惯有时候真的让人觉得可怕,那些呼之欲出的话语终究是在关键时刻得以被理智拉回。他淡淡地说道,“有事?”
“主子。”时章按照规矩行礼问安,目光在他身上偷偷打量着。
杭行谦自然是注意到他的不对劲,“有什么话不方直言?这里没有外人。”
本来时章也是会落得和成王府其他人一样的下场,但因着杭行谦的求情得以留下一命。但伴随而来的也是被架在火架上的炽热。
杭行谦见他不语,顺着他的猜想往下说去,“外面是不是都在等着看我们的笑话?”
“是。”时章不想隐瞒。
杭行谦却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他们说什么?”
时章面露难色,“左右不过只一些闲言碎语是。”
杭行谦:“说来听听?”
“这……是。京都传言,主子卖主求荣。”
“卖主求荣?景元初,他算是哪般的主子?”杭行谦不屑一顾。
时章的目光再次落在杭行谦身上,他不由得觉得眼前这个人这么多年掩饰的真好,骗了整个府乃至半个城的人,那时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温润贤德、温顺乖巧的成王妃,岂不料那只是他的外表,隐藏着这副皮囊之下是野心勃勃、心狠手辣的野狼。
“他们说、说主子丝毫不顾多年来的夫妻情分……”
在他眼眸低垂的那一瞬,杭行谦猛地睁开眼,目光虽是落在书卷之上,可眼前不自觉的浮现的却是那人的脸,他的一颦一笑。到了现在还是如鬼魂一般地缠上了自己,闹得他不得安生。
杭行谦突然想起来今日倒是个难得的好日子,“他应该已经从大牢里出来了吧?”
“是。”时章还想说些什么,脚步声依然落入耳中,他抬眸正巧看到他的身影从自己的眼前走过,他疑惑,“主子,可要去……”
他的话未曾说完,杭行谦似乎已经知晓他要说些什么,要去吗?要去见他吗?纠结弥漫在心底,万语千言都被戛然而止。
杭行谦也不知是不是因想起来,那人眼底流露的恨意。还是什么,总之他不想见他。“算了。”
“是。”时章正要跟着杭行谦离开时,却在恍惚间听到了他似不真切的答案。
“夫妻之情?不过是一场错误罢了。”
入户的微风拂落了放置在桌案上的书卷,砰的一声依然在京城掀起阵阵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