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任寒霜只是任寒霜。
她也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扔到人群里,一下就被淹没了。
高三开学前,她也曾焦虑到吃不下饭,好几次因为胃病住院,既不能去练舞,也不能去学校上课。
医院消毒水的气息充斥着她的鼻腔,她好几次都想拔掉注射针管,跑回舞室里练习。
妈妈在一旁看出了她的不安焦虑,知道她又是为了学习和舞蹈的事焦心。俯身坐在女儿的床头,握着她的手说了许多宽慰的话。
“好些了吗?”
“我能回学校上课吗?”任寒霜没回答她,只是目光灼灼看向母亲。
任寒霜妈妈摇摇头,弯唇,握着女儿的手又轻轻拍了拍,“不急。”
“可是……”
“我的小宝最棒了。不用担心那些 ,到时候再说,事情啊要一件件地慢慢解决……”
这样哄孩子的话,是妈妈从小到大,对她说过最多的。
任寒霜的妈妈对于教育孩子,一直都是鼓励式的,却也松弛有度,不会过分夸耀,她和丈夫为任寒霜这个家中独女的成长,浇灌了不少心思。
眼看药瓶快空了,任寒霜的母亲叫来护士给她拔针,自己背过身出了病房的门。
拨通邵成浩母亲的电话,她麻烦电话那头,留意一下老师课上讲的内容,回头任寒霜才好赶上进度。
病愈后的任寒霜,每天都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
在舞室里练舞,去学校里上课,回到家温书。
她对于所热爱的东西总有着强烈的追求欲,譬如考上舞蹈学院,所以她一定要拿下。
可就是在这段时间,她发现了除舞蹈外,另一个动摇她内心的东西。
那种浅浅的,藏在内心深处的欢喜。
往后少女内心稍稍的枝叶抚动,都是因为邹熠的每次出现。
有关于那个少年,有关于她心底的秘密。
任寒霜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可她不说。
她想,她不说,便没人知道。
任寒霜对未来很有规划,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这个年纪该干什么,将来该做什么。她的成长轨迹板上钉钉,而邹熠,就
是突如其来的一块绵板。
后来,钉子钉不上,她也错了轨。
【腰伤,不建议做剧烈运动】
艺考前报名,她由于这腰伤,被拒之门外。
任寒霜十多年的努力,付之东流。
她再也,不能跳舞了。
无数次做梦梦见自己考上了心心念念的舞蹈学院,爸爸妈妈开升学宴庆祝,身边从小一起练舞的好友也为她感到高兴。她也高兴,在梦里落泪,抱着妈妈发泄式大哭一场。
考上了!我终于考上啦!
她哭,因为她的努力终于窥见天光了,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的眼睛哭到发烫。
可云影晃过,天暗了。
任寒霜还是哭着醒来,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考上。
七月苦夏,窗台上养的花在烈日的浇灼下,气息奄奄地搭着糜烂的花瓣,贴在干燥破裂的枝干上。
意外来得很突然,直到在去京市的前一天,温不语还一直联系不上祈愿。
发信息对方没有回应,电话无人接听,就连所住的小区保安也拦着不让她进入。
没有人知道少年去了哪里。
找不到他的每一日,温不语都无比恐惧慌乱。
深夜里,独自望着那孤独的月亮,她的心中涌起无尽的悲伤。
无法抑制地疯狂落泪,她又开始吃那些瓶瓶罐罐的药。
在无数个睡不着的凌晨夜晚,祈愿肆意的欢笑和热烈的话语一直在她脑海里寄存。朦朦胧胧的月光下,温不语分不清那是真实还是虚幻。
放弃吧。
从盛夏到晚秋,心魔不断告诉内心的自己不要再坚持了,可温不语未停止过幻想。想他们一起去看故宫,在海边看日出日落,一起在下雨天里淋雨奔跑的场景。
然后再一起看一次漫天飞雪......
但是,天亮了。
温不语试着联系祈愿的好友,可是他们都说她疯了,祈愿和她又不熟。
秋风慢慢亦漫漫,她等了他好久。
5个月的时间,从初秋的落叶待到冬天的白雪。
风从远方吹来,她又想起了祈愿。
疾风迅猛,思念八百里加急。温不语太想知道他的踪迹了。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她不信邪,又抱着手机打了好几通电话,反反复复的打。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一次一次,思念落空。
好像祈愿,从此就从她的人生中消失了一样。
如愿地在北山上了大学,回到这个儿时她最快乐的地方,温不语推开外婆离世前独居的家,坐在老旧的竹椅上,觉得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温不语一边调整心态,一边努力尝试开始新的生活。
“温同学,你是来这里做志愿的吗?”
“不语,你这次主持人大赛得了一等奖欸!”
“上次你投稿的海报得了奖,校团委老师还放在公众号头版上了,你真厉害。”
正如少年曾经所说,温不语是该开始新的生活了。
毕竟,那些都过去了,不是吗?曾以为高三那些走不出的日子,现在都回不去了。
再次去医院复查,她的抑郁症诊断已经从重度变为了轻度。
但她还是很瘦,时常没有胃口吃饭。
温不语不知道少年去了哪里。但是她始终记得他说的话——“只要你想到我,我就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不高兴的时候看看天空,漫天的星光都陪着你,就不再孤单了。”
那时温不语似乎是预感到了离别的气息,她问他的时候,心底莫名地慌乱。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晚风温柔徘徊在二人身边,耳边细微的清凉,带着不属于盛夏的悲切。
一如那个,温不语得知外婆离开她的那个晚上,风也是这样的萧瑟。
“没有谁能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祈愿说。
“即使是深爱你的人,也有可能会因为命运而突然消失不见。”
“我能做的,就是拼尽全力,不让这种事情发生......”
少年今天很古怪,说了好多大道理,一点也不像他平时张扬肆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