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似笑非笑拦住她,“不敢劳动,赵姨娘果有真心,不如学周姨娘去小佛堂念经祈福!”
贾母看出点什么,呵斥赵姨娘,“出去,这里有你什么事,尽会挑唆裹乱搅浑水的混账东西!”
赵姨娘又惊又怕,又羞又气,也就是她素来没脸没皮惯了,若换了王夫人这样的,早撅过去了。
赵姨娘灰溜溜地走了,出屋子前忍不住再三回望,心中充满不安和恐慌。
尽管晴雯是个粗心大意的,但在有关宝玉的事情上她又极细致,果然就从最下面两层褥子间翻出一张和五个青面小鬼钉在一起的纸人,纸人正面还写了几个字。
贾母见过、听过、经历过的事情多了,一眼就认出晴雯手里拿的是什么,气得浑身发抖。
王熙凤凑近了看那行字,“这上面是宝玉的生辰八字。”
王夫人便知道这是厌胜之术,心里恨得滴血,咬牙切齿道,“是谁这样恶毒,竟忍心用这样下作的法子来害我的宝玉,让我查出来必要揭了她的皮!”
贾母吩咐晴雯快把纸人和小鬼烧掉,王熙凤忙拦住了,“可别莽撞,等会儿张道士来了,这东西留着给他处理。”
晴雯将纸人用一个空匣子装了起来,自觉地捧着匣子就要远远走开,王熙凤叫住她,将匣子拿在自己手里,叫她再去宝玉床上枕头下翻捡一遍。
“我恍惚瞧着那下面东西不对,你取出来我细看看。
晴雯抬眼,眼神中含着几分祈求,王熙凤冷了脸,晴雯只好磨磨蹭蹭地过去把东西取了出来。
原来竟是一件绣着花开并蒂的水红肚兜。
平儿一见那肚兜上的绣工心里便唬了一跳,王夫人气得直拍床板,“这是哪个下贱小蹄子的东西,怎么会到了宝玉床上!”
晴雯忙跪下直摇头半点不敢言语,因宝玉还病着,王夫人虽气得要死却只能将此事暂且放过,一把扯过肚兜塞进自己袖子里,转头看见邢夫人看笑话的眼神,不由红涨着面皮双目垂泪,满腔恨意和担忧不知能说给谁听。
王熙凤叹了一声,“咱们这样的人家,到年纪的爷们儿屋里,少不得出几个心思大的丫头,一切等宝玉醒了再理论罢。”
一面低头将匣子重新放回晴雯手上,“你倒是
好心!可知人家愿不愿领你这份情?”
怡红院外,旺儿找到贾赦夫子,如此如此这般那般地说了,贾赦便亲自去到宁国府那边祠堂里给祖宗们上了香,请他们保佑宝玉不受邪魔外道所侵。
拜完祖宗,又去库房请出初代国公爷当年,征战沙场用过的宝剑,双手握住剑柄对准装了纸人的匣子狠狠劈了下去,只见一道血红光芒落下,打开匣子一看,里面只残余一点污血痕迹而已。
贾赦将宝剑挂在宝玉卧房墙上,这时贾琏已经请了清虚观的张真人过来。。,
张真人摸了摸宝玉额头,口中默默念诵着道家九字真言,又绕着床周围走了几步,忽然问道,“哥儿那块玉哪里去了?”
贾母便说琏儿媳妇吩咐拿去书房用官服压住了,又问,“可是有什么不妥当?”
张真人向王熙凤脸上扫了一眼,见其面相大改,心中一惊,手下一个用力便扯落几根胡须,老道士神色不变,一手藏在袖子里偷偷掐算起来。
算出点什么的老道士咽下原本要说的话,改口道,“如此处置极妥,烦请政老爷将那玉亲自取了来。”
贾政取了玉来,张真人接过玉在手里摩挲几下,“贫寒休要怨,富贵不须骄。善恶随人作,祸福自己招。”
说罢将那玉挂回宝玉项下,对他道,“声色迷五窍,金玉惑人心。可怜迷津失渡业火焚身还不自知,痴儿痴儿,还不醒来!”
话声刚落,果然就见宝玉睁开眼,有气无力地喊渴了要喝水。
众人忙乱不已,不论主奴男女,老少尊卑都围着宝玉这个贾府宝贝疙瘩蛋团团转。,
王熙凤微晒,扶着平儿慢慢走出怡红院。
贾琏远远看见妻妾二人的身影,再看看对着宝玉嘘寒问暖的父亲和继母,心里突然觉得没意思起来。
人人都只顾着照看宝玉,谁还记得凤儿也一样遭了魇镇,也就比宝玉早几个时辰清醒,忙到现在只怕她连早饭还没吃上。
正要快步追出去,一头贾母喊他去请太医,一头贾政又命他去送张真人,哪头都是事儿哪头都比凤儿更不能得罪。
下人们又都围上来请示原先预备办后事的东西该怎么处理,贾琏一个头有两个大,赶紧打发旺儿去西府里请珍大爷过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