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远于闹市环境清幽,一座宅院矗立,碧瓦朱甍,宅门前兵士把守,更添了一份威严肃穆。
却不想行进雨势渐大了起来,邵临勒着缰绳侧目:“殿下,到了。”
桑碧朝着车窗外看了一眼,先入目的是守着宅院的兵士,然后是雨水,这时言:“雨果然下大了,不过这会儿功夫。”她喟叹一声,似乎还带着无奈。
再回神旁边已经空了,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下去的,应是方才她掀开车窗看向外面时。这样想着她弯着腰正欲走下马车,却被裴颂直接拦腰抱起,掖了掖她的裙角,往她身上盖着雨披不让她受雨。
邵临也随之跳下马车,看着前面的两道身影,沉思。
一路到了正房内室,裴颂才将她放下,她未曾淋一滴雨,他却落了雨,头发湿漉漉的,衣袍上的雨滴往下滴落在地板上。
“谢谢殿下~”
他轻“嗯”一声,盯着她看,冰冷的面容被笑意晕染。
桑碧看着外面的雨景,耳边满是噼里啪啦的声音,黛眉轻挑:“我没事,殿下却淋了雨......”
裴颂听着她话里有话,问询:“怎么?”
“邵大人好像对我有意见,我感觉的出来他不太喜欢我,这下.....”桑碧十分自责和控诉,“这下我害了殿下淋了雨,他更得怪我了。”
“不会,别多想......”
桑碧听出了别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之意。
刚好这时邵临从外面走进来,桑碧和他的目光对上没有一丝背后说人坏话的心虚,她朝他含笑被他的冷漠带过。
裴颂看他一眼随之走出门外去。
桑碧看见两人站在门外交谈什么,但都被密密匝匝的雨势盖过,什么也听不到又加上两人声音小。
没一会儿,两人从外面走进来。
直接朝着里间的浴房走去,里头早就备好了热水和衣袍,他脱了有些湿漉漉的衣裳下了水,双臂搭在两边,微微仰头吐出一口浊气。
这次出来小桉子未曾带出来,以前都是他伺候,原本他是想叫她进来伺候,但是想想她手受伤还是算了。
男人皮肤白且健硕,后背横陈着几道疤痕,冷硬的线条透着男性贲张的力量感,脊柱沟明显。邵临为他擦着后背和手臂,伺候着他沐浴。
没一会儿邵临从浴房走出来,没多会儿裴颂也出来了,他身上穿着玄色绣金长袍,黑色的腰封束腰,男子身姿颀长英姿勃发。
“这里备下了治你手伤的药,每日都得换。”裴颂径直坐在绣墩上,手中拿着药,“现在可要换了?”
桑碧坐在床边漫不经心:“晚上才要换呢!”
“也好,晚上再帮你换。”
桑碧:“殿下,晚上我歇在哪里?”
裴颂:“这里也行。”
“我睡容不端庄,睡觉不老实会打扰殿下休息,还是算了吧。”她满脸都写着抗拒。
裴颂上下打量她一眼:“和我睡一处委屈你了,还是怕孤对你做什么?”
他嘴上淬了毒般,乜斜一眼:“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孤还不至于对你这三平五短身材感兴趣。”
桑碧咂舌,气得七窍生烟。
裴颂直接品评着她的身材,用上了这种词,她虽不丰腴但也不至于是他描绘的那样,近来可能是伙食好过的太舒坦了,穿衣她明显能感受到身体的变化。她生气裴颂对她的评价,在内心愤愤不平。
但是他要有这样的想法才好,她只会担心自己的安全,不会在乎裴颂的感受。
桑碧也不会平白挨一顿,逆来顺受。起身含笑,并说:“殿下说的是,天下美人无数我怎么比得上,更是得不来殿下的青睐,也不便在此碍您眼。”
说完利落的走了出去,裙裾带风。
裴颂还坐在原处,望着她干脆利落的背影。
口口声声、说的情真意切,但是他不是察觉不到她对他的抗拒,他话说出了口也是带着赌气的成分,但她好像也不在意他的话。
这种感觉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向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有些吃瘪,他自然不会做这种觍着脸哄人的事情,他可不屑。
翌日——
裴颂直接去了幡阳王府,偌大的宅院满目萧条,宁静。
幡阳王坐在轮椅上,神态憔悴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黑白参半的发丝掉落在苍老的脸上。
裴颂哂笑着将掉落在他的发丝拢了上去,亲和体贴整理了一下他的衣襟,拍了拍他的肩:“皇叔不似从前啊,怎如此的憔悴,一点也不像那日侄儿在喜宴上见到的皇叔。”
幡阳王双腿彻底残废了,他看向裴颂身旁的邵临,眼中满是恨意。
裴颂今日一身深色衣袍与他的气质几乎融于一体,他总是不爱笑的,此刻也是皮笑肉不笑,身上那股逼人的气势无形中散发出来。
幡阳王歪着脑袋,抬起手指着他“呸”了一口,眼中满是恶寒和鄙夷,开了口的嗓音混浊低哑:“你罔顾纲常人伦,心狠手辣,畜牲啊~畜牲。”
邵临听不下去上前一步,被裴颂抬手挡住,讥诮笑称:“皇叔心里有气,他也只能耍耍嘴皮子功夫了。”
此话直戳在幡阳王的心上,就像一把利刃绞着他的血肉血淋淋的疼痛。
幡阳王:“你真不是人,枉你满腹文墨,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裴颂:“我待皇叔已经仁至义尽,父皇前日就来了命令要我对你动手,可我还顾念我们之间的叔侄情分。皇叔一嘴仁义道德,可却做了这般大逆不道之事,圣贤书又读到了何处?”
他还不忘带上皇帝——自己的父亲。
里里外外将自己摘了个干净,他是个十分仁义之人,并未对他动手,是他们手足相残,幡阳王他满嘴大道小道,他自己又是如何做的。
幡阳王就那样看着眼前的好侄儿。
“皇叔真是好生愚蠢,当年本是战功赫赫的亲王,可蛰伏这数年,得来一个怎样的结果,还不是败了吗?”
“都是一样的皇子,我比你父皇不知道强多少倍,凭什么继承皇位的就是他,我就要在前头冲锋陷阵。”
幡阳王冷笑:“你父皇命真好,永远都有后盾,不必有后顾之忧。”
说罢,嘲讽的声音传出:“裴颂你也真是好大的本事,都这样了竟然还不死。”
“皇叔,人有的时候得信命——”
一句话,让他一败涂地,也是最打击他的。
“皇叔我不会杀你,却也不会任之,侄儿从来不是一个良善之辈,你数次置侄儿于死地。”裴颂倾身双手握着轮椅两边的把手,漫不经心,“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当日他没有杀他是怕被天下人辱骂,他不能立即死,但他会被裴颂一点点折磨致死。
邵临从袖里拿出一个瓷瓶,拨开塞,倒出来一枚黑色的药丸捏着他的嘴巴,喂了进去,幡阳王瞪大了双眼,想要骂人的话也未曾说出来,他“啊”的一声满是嘶哑。
“嘭——”
幡阳王连人带轮椅翻在地上,他趔趄的向前爬行,充血涨红的双眼滑下泪水,望着裴颂离去的背影死死的捶打着地面。
宅宇空旷恢宏没什么人气,庭院中芳草萋萋处处透着生机。
翠绿的叶儿飘落在一方池水中随着波纹涤荡。阳光不吝啬的洒落而下,里头一条鱼儿好像失去了生命力正扑腾着鱼尾,从挣扎到没了动静,同伴在周围盘旋,游来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