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两个有些灰暗的前肢相互交叠，她将自己的脸埋在其中，她闷闷的，但是透露出来的不是对于自己生命最后的颓废，她只是突然回忆起了她的开端、她对于这个世界最为本心的期待。

“其实早在土里的时候我就直到你，细绳子。”蝉一转话题，点了点她身下的小蛇，这让后者疑惑的转过了头，放缓了前进了速度。

“我？可是我很少见到蝉——对了，你是说在土里，那我就的确不可能见到你了。”

蝉轻轻的笑出了声：“我第一次听到关于你的消息的时候，是一只蚯蚓从地上钻入了地下，重回黑暗的喜悦让她畅所欲言，她几乎是慷慨的向我们这些地里的朋友分享上面的故事。”

那时候的蝉在为她的下一次蜕皮积聚着力量，一边吮吸着汁液一边听蚯蚓讲述着那个故事。

“蚯蚓说，这里进来了一个奇怪的家伙，她长着长长的身子，上面还有着奇怪的反光，有些像是那些小水潭，能够反射出我们的影子，”蝉说，“我当时就在想，我喜欢雨水，对于水潭也是怀着极为向往的心情。”

“我想见到你啊，想要见到那个将水潭保存在身上的动物，水啊水啊，我想要见到你……”

小蛇知道自己身上的每一片鳞片，知道它们哪些留下了划痕，也知道现在的自己的鳞片早就不复往日的光滑，但是第一次听说自己的鳞片像一个小水潭，她还是得意的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蝉啊蝉，你还从它们那里听到了什么？我还想知道。”小蛇对于蝉之后的每一句话都充满的期待。

“蚯蚓还说，你被这里的青蛙戏弄，让你一个不小心掉进了水里。”

“这个就不要说了！这种糗事我早忘了！我也不希望你知道，”小蛇大喊着逃避她的黑历史，她默默的加快的速度，一个颠簸还差点让蝉滑了下来，但是这只换来后方更为悦耳的笑声，“你真是讨厌！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小蛇默了几秒，她小心的往身后瞄，发现蝉并没有因为她的打断而生气之后才说：“或者你可以说一些我的英雌往事……当然，我可以好好跟你说一下我是怎么报复那些将我视为笑话的动物。”

“笑话？”蝉疑惑的说，“你怎么会是笑话？我从蚯蚓那里打听了你的很多事，我知道你用荆棘拦住自己的巢穴防止其她动物的骚扰，也知道你一直以来为了长大而做出的努力。如果说你对于自身的认识大多来源于她人的话，细绳子，我可以骄傲的告诉你，你是我见过的最想要活下来的动物。”

小蛇张了张嘴，她哽咽的喉咙有些不知所措，在经历了两三次的低垂脑袋后，她轻轻的嗯了几声，随后再也不说话了。而在蝉看不见的地方，蛇的眼睛格外的无措，而这份第一次感受到的情绪，居然搅乱的她连蛇信子都不知道怎么在嘴里安放了。

“你……都知道了？”

在小蛇细若蚊蝇声音中，蝉还是听到了她的期待和憧憬。

“不，不光是知道了，”蝉坚定的说，“在我钻出地面的这十五天里，我每天都在观察你。”

“我看见了你是那么的努力逃脱那些疯狂动物的捕杀，利用自己的优势将它们引入一早就布置好的陷阱里，我还看见你勇敢的闯入了亡灵的居所，想要用她的骸骨来搭建巢穴。”

“那你为什么不尽早出现在我的眼前？”

蝉现在站立在蛇的身子上，站立在她曾经梦寐以求的水潭之上，她说：“因为蝉沐浴阳光后的生命只有十五天啊。”

“我用十四天用来观察我曾经的向往、我在黑暗中那遥不可及的水潭，而现在，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天，我愿意为你留下活着的希望。”

“细绳子，我一直在用幻想来描绘你的生命力，我幻想你的活力、雕刻你的智慧、将我所有的阳光点缀你矫健的身手，而现在，我不希望你就这样自我哀怨的死在老鼠的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