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珠整个人都怔住了,已微微红肿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只异常眼熟的白玉镯子。
谢蕴自然知道她为何这般盯着,在给她看过后便重新用字条包着收回到怀里。
他将宋明珠的眼睛蒙上,掌心扣在她的脑后,将人再度拢住,“我安排盯着宋震的人在傍晚时分跟着他到银月湖,宋震在入口处一直等到天黑也未能见到林小姐,这时忽然有人凑近与宋震低声说了句什么,我猜是让宋震以为林小姐在银月湖内等他,于是宋震便进到银月湖里四处搜罗。”
“之后他在经过这条小路时见到有位女子躺在地上,上前查看发现她被一剑封喉,当场吓傻过去,无声喊叫了许久,最后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我的人随后上来检查尸体,发现她手里攥着字条和镯子。暗卫觉得不对,便将东西带走上报于我。这镯子我曾见你带过,所以……”
宋明珠脑袋一歪,脸颊蹭着谢蕴的耳垂汲取温度,声音闷闷的,“所以,你觉得这是场会牵连到我的阴谋,让我想想见过这镯子的人都有谁?”
谢蕴心里涌起些许慌乱,他突然觉得这好像是在利用宋明珠对朋友的感情来达到获取消息的目的,一向巧言善辩的他像是突然失去了语言能力,将辩解的话说得磕磕绊绊。
“我,不是,明珠,你别误会,我不是想利用你才将你带来……”
“好了。”宋明珠抬起一只手,轻轻按在谢蕴唇上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只一瞬,那只手又脱力垂下,“这只镯子起码从外观上来看与唐惜当初送我的那只几乎毫无差别,幕后之人既然能杀了唐惜,自然也能从唐惜手里将这两样东西拿走。”
“你的人既然能将东西原封不动地递到你的桌上,那就说明这两样东西原本就是要公之于众的。不必怀疑,幕后之人就是在将矛头指向我。”
“这种情况下,不论是为唐惜报仇,还是为洗清我身上的嫌疑,我都理应提供相关线索,这与利用不利用无关。”
宋明珠的声音轻得似乎风一吹就要散掉,但谢蕴还是清楚地入了耳、暖了心,“明珠。”
“谢蕴。”宋明珠这一夜身心俱疲,实在撑不下去,整个人砸进谢蕴的怀里,两人紧密相拥,无一丝嫌隙,“自卑,敏感,多疑,这些词跟我不会有半点关系,有话我会说,有惑我会问,我从来也不是什么忍让的性子,但凡我没说的,那我就是真的不在意,你也不必多心。”
“你我往后日子还长,这些没必要的误会和辩解都弃了吧。”
谢蕴将怀里的人抱紧,脑袋埋进宋明珠的颈窝处,珍之重之应了一声,“好。”
得到回答,宋明珠彻底闭上眼睛,开口的声音如同婴儿的梦呓,“谢蕴,我好累,一点力气都没了,脑子也转不动了,你带我回去吧,等我歇歇再寻线索。还有,唐惜的尸身,记得保护好。”
谢蕴并未回应,因为他感受到怀里的姑娘已然入了梦乡。
又等了半刻,估摸着宋明珠彻底睡熟了,谢蕴颤颤巍巍地将她扶起,倒不是宋明珠重,而是两人在小路上一跪一坐大半晌,再起身腿整个腿自然又痛又麻。
听到动静的侍卫终于转过身,见自家主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赶忙上前搀扶。
侍卫很规矩,全程没有碰到宋明珠一丝一毫,等谢蕴恢复后便立即撤身,候在半步以外的距离听命。
谢蕴小心地将帷帽给宋明珠戴好,再将人背上,犹豫过后还是吩咐道:“去膳翠楼。”
经过这一番折腾,谢蕴道到膳翠楼时已经接近子时,街道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侍卫并未叩门,而是直接翻进膳翠楼后院,经过后厨再到大门处将门从里面打开。
谢蕴将宋明珠放至三楼的里间,吩咐梅花在这里守着,他则转身离开去别处沐浴更衣。
因为不在熟悉的环境里,也没有多的换洗衣物,梅花只拿帕子给宋明珠擦了擦脸和脖颈,为着能让宋明珠休息得更舒服一些,梅花犹豫半晌还是将宋明珠的外裳脱掉。
谢二少爷看着,像是个正人君子。
梅花这么想着,给只着里衣的宋明珠盖上被子。
银月湖边,谢蕴和宋明珠谈话时梅花就在不远处站着,虽然听得断断续续不是很真切,但她还是能大概捋顺今晚发生的事。
唐惜小姐以为接到了自家小姐的邀约,欢欢喜喜地跑来了银月湖,后被不知名的人残忍杀害。
因着她手里握着字条和与当初送给自家小姐的有八分像白玉镯子,所以自家小姐的嫌疑直线上升。
虽然小姐那里还有只真的白玉镯子,但它原本的主人唐惜小姐已死,谁也不能证明究竟哪只才是仿照的。
况且,那只白玉镯子能将唐惜小姐骗到此处,足以证明它的以假乱真,哪怕是请唐嬷嬷来分辨,怕是也说不清楚。
这件事情如果让幕后之人运作一番,真真假假的能拉扯好几个月。在这段时间里,只要自家小姐洗不清罪名,那就一直会与杀人案牵连在一起,时间一长,哪怕最后能证明与自家小姐无关,名声也毁得差不多了。
梅花坐在床下,慢慢理出了事情的逻辑,忍不住咬牙无声怒骂,“有这般心智手段不去考取功名耕耘官场,来对付一个闺阁小姐,黑心肝的懦夫!”
痛骂了几句后,梅花听见外间的门响了,有人进来。
“谁?”梅花起身,随手抄起一个空的花瓶摆件握在手里。
“我来看看明珠。”
“谢二少爷?”声音一出,梅花就听出了是谢蕴,赶忙将花瓶放回原位,“小姐睡着,没什么事。”
谢蕴缓步走进里间,轻轻朝梅花“嗯”了一声,脚步未停,径直走到床边坐下。
梅花原以为谢蕴只是临睡前不放心来看一眼,没想到人竟然就坐在这里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