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信昭哀声道:“阿梅!难道你真的放弃了为夫,不能再给为夫一次机会了么?”
孟梅抬起头,越过院墙看着天边的云霞,淡声道:“镜碎不能再圆,银筝弦断,又岂能再续。”
她忽然低头看他,目光如刀,“若说以往的恩情,一场刺杀已然断尽。我已世事看开,不咎既往,饶过了你,你若再纠缠不清,便只能自取其辱了。”
冯信昭见她如此疾言厉色,一丝回转的余地全无,竟完全不似平素那个柔情似水的女子,不禁愕然,一时停了叩拜,跪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不过他目前已是别无退路,只能孤注一掷,心念略转,便要继续哀求,可是还未拜下去,一串嘈杂声已从院门处传来。
人喊马嘶,哗楞楞铁索作响。接着,便是山响的叩门声。
冯信昭神色突变,他必然知道这些声音意味着什么。他原本被囚在孟宅无法与外界联系,还是孟梅下令放了他,他才获得了忘川的消息。他原本以为自己很了解孟梅,觉得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对自己忘情,谁知这一次,她竟如此心如铁石。
孟宅的叩门声,他自然知道意味着什么。
此时,他不管不顾膝行两步,一把抱住了孟梅的腿。
“阿梅!为夫求求你了!你就……原谅为夫吧!”
他的话音未落,一位捕头带着四个衙役已跟着孟宅家人快步走进来,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位全装贯带的将军。
这几个人全副武装,提刀仗剑,杀气腾腾。看这威风八面的架势和急火火的步态,分明是身负着不得了的重任,必须要雷厉风行,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延误。
玉清竹苦笑摇头。一看便知,这几个当地官府的衙役必然是跟着那位将军办事。相府的事自然比天还大,当地平民百姓便是出了人命,也不值得他们如此果决行事。
冯信昭一见那位将军,脸上已满是绝望之色,全身瑟瑟发抖,几乎连孟梅的腿都抱不住。
在他的入骨惶恐中,院外又传来人喊马嘶之声。看起来,除了将军和这几个衙役,还出动了军队。
无他,这一次,只能说是插翅难逃了。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实际上,你若是得罪了宰相,那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那位将军先是正色面对孟仲呈,端正行了个礼,拜道:“末将陈宁,拜见孟老将军!”
他只报了名姓,却不报所属部门,看起来是报上不便。可是,这位将军却并不掩饰自己对曾征战沙场老将的敬意。
孟仲呈当然不认识这晚辈将领,只是沉默还了一礼。看到这阵势,他当然也已明白了一切。
陈宁见礼已毕,转身面对着匍匐在地的冯信昭,厉声道:“大胆冯信昭,欺瞒宰相,停妻再娶,大理寺已然下了严命,还不束手就擒!”
冯信昭全身发抖听着,那双游移不定的眼睛忽然冷了下来。
下一刻,他忽然发力猛地跃身而起,刹那间从靴筒抽出一把短刀,刀芒如电,直取孟梅的颈项。
他这一招突如其来,令人防不胜防。可惜他方才的眼神变化已完全落在玉清竹眼里,他再快,在玉清竹面前,也难以得逞。
那冷电刀芒闪现,正在众人的惊骇中,方寸之间,那刀锋却并未有接近孟梅颈项的机会,在一声刺耳的碰撞声中嘎然而止。与此同时,冯信昭被一股精纯内力所震动,身不由己向后跌去,直飞出五步开外,摔了个仰面朝天。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即使就在当场,却无人看清。待人们目光转向跌倒的冯信昭时,孟仲呈才看到对面玉清竹抬起的手指。
他看着玉清竹,深深点头。这小竹子少年时便是个神童,如今有这番功力原本正常,只是每次看见了,还是令他感叹不已。
不等将军下令,那捕头已带着一众衙役呼啦上前,将冯信昭按在地上,五花大绑捆了起来。那将军一声令下,几个衙役连拉带拽,将他向门口拖去。
“阿梅!阿梅!”他无力抵抗,却还不死心,留下一路声嘶力竭的喊叫。
陈宁将军再次向孟仲呈行礼,拜别而去。
方才兵戎相见的院落忽然归于宁静,孟仲呈、孟章和玉清竹的目光转向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孟梅。
“无妨。”片刻,她忽然凄然一笑。一直到此时,她的脸上才流露出心中情绪。她看着院门的方向,深深叹了一口气道:“缘起缘灭,因循自然,强求不得。天理昭彰,也遮掩不得。既然已是路人,他如何,便与我无干了……”
她说着,转回身向跨院走去。未进院门,便看到樊月芙惊慌失措跑出来,哭喊道:“阿梅!不得了了!丰儿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