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透过窗帘缝隙照在一幅自画像上,画面上没有颜色,黑白遗照一般,颜料无意间甩出来的水附在她脸上,这幅画毁了,应该扔进垃圾桶,可它的主人把它安安稳稳的摆在画架上。
夜晚,万籁俱静,游忆意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猛地坐起,抓狂地揉了揉头发:“为什么睡不着。”
游忆意真的很羡慕那些一秒入睡的人,可她偏偏不是,漫长又漫长的等待后,她完美的错过最佳睡眠时间,但游忆意不敢烦,因为她习惯了,这可能就是被诅咒的代价。
皇天不负有心人,抓狂完的她终于酝酿出睡意,正要睡着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又一阵琴声。
一瞬间,睡意全无。“啊,游忆意嚎出声。”她爬起身,打开床头灯,抬头望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上面的时针,分针正好停在三点三十分。
“真的是疯了,大半夜睡不着,还摊上个喜欢半夜扰民的。”
游忆意扑倒在床,拉起被子密不透风地捂住耳朵,她试图隔绝这吵闹的声音,可是没用,这楼房完全不隔音,声音穿透墙壁,回荡在她空旷的房间。
她掀开被子,戴上眼镜,冲出房门。
隔壁的琴声嘎然而止,一位年轻男子打开阳台门,晃晃悠悠地爬上露台,黑夜中冷风灌进他的双耳,他却不觉得冷,单薄的身体站在高空中摇摇欲坠,他往下瞥了一眼,这高度竟然一眼望不到地面。
他深吸一口气,双眼一闭,准备一跃而下时。
啪,啪,啪,一连串的敲门声响起,他本来不想理会,可又怕外面的人有什么急事,在纠结中,他还是选择……
爬回露台,他仿佛劫后逢生,重新活了过来,汗水浸湿他的衣领,头发湿漉漉的粘在脸上,这一刻他竟然难受得想哭。
门外的敲门声不停,他艰难的从地面爬起。
“你好,能不能请你不要大半夜弹琴?你严重影响了我的休息。”
“刀疤,血液,高楼,这几个字眼瞬间冲入游忆意脑海。”
眼前的男孩满脸委屈,眼眶通红,像在无声地控诉游忆意的打扰。
“对不起,对不起,我……”男孩话都没说完,就开始哭。
游忆意看出了他的不对劲,这种眼神她见过很多,是抑郁症患者较为明显的症状,眼神游离,暗淡无光,呆滞忧郁都在他这双眼睛里,他在哭,哭得让游忆意心疼,哭得让游忆意手足无措。
“你饿不饿,我给你煮碗东西吃。”
游忆意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真的很奇怪,两句话,一面之缘,她就在对方的厨房里做起了宵夜。
“吃吧。”谢回清呆愣愣地看着桌上这碗冒热气的面,面的香气勾引鼻子,谢回清鼻头一酸,又开始掉金豆子。
“拿着,擦干净眼泪。”“嗯。”谢回清接过纸巾,听话地擦眼泪。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好,谢谢你。”
“不用谢,远亲不如近邻,我们能做邻居,也算一种缘分,就当我请你吃入伙饭,以后多多关照。”
“很晚了,吃完消消食就睡觉吧,天气预报说,明天是个大晴天,适合出门,出去走走吧。”
“晚安,游忆意看着谢回清笑道。”
谢回清望着关上的门,久久没回神,喃喃道:“明天竟然是个大晴天吗?”
悄无声息的夜,泪滑落热气腾腾的清汤中。
晨光落在阳台上,晨风吹起窗帘,闹钟嘀嘀声叫醒睡梦中的游忆意,游忆意爬起迷迷糊糊中按掉闹钟。
窗帘拉开,阳光洒进屋内,凉风扑面,游忆意伸了个大懒腰:“美好的一天,又开始了,世界早安。”
谢回清被刺眼的光扰醒,头发凌乱还没有梳理,他径直走向窗边,窗外空气清新,人好像被传染了活力,他不再像昨天一样死气沉沉。
吃完早餐,游忆意背起画袋,提起死重的颜料盒下楼。
门外传来脚步声,谢回清趴在门上听着外边的动静,声音逐渐远去,他打开房门,残留的灰尘在空中飞扬,有些呛鼻。
门把上的袋子摇晃,金黄的向日葵引人注目,谢回清解开袋子,拿出这朵向日葵放在鼻尖闻了闻,便签上的字修长有力,美中不足的是写得歪扭了些。
“邻居,送你一朵朝阳花配晴天,早餐我多做了一份,还没吃的话,吃点吧。”
谢回清拿着早餐,偷偷下楼,出租车尾气扬起烟雾,一骑绝尘。
清晨的公园人来人往,早餐香气扑鼻,游忆意穿过人群,走到公园深处,那里有她前几天搭建好的三角木屋帐篷,虽然是临时搭建,但游忆意花了很多功夫布置,木屋温馨雅致。
公园不能随意摆摊,游忆意在之前向有关人员打过招呼,他们同意让她在公园草坪边上摆摊,摊位费有些贵,但游忆意觉得值。
画板上的招牌显眼,心理咨询,五十元一次。
木屋地上,摆着两排齐整整的折叠桶,桶里装着五颜六色的颜料水,这些是泼墨的准备工作。
游忆意选择公园并不是心血来潮,公园,有家没家都爱溜达的地方,有家的当它是个放松休闲的好去处,没家的把它当家,当作可以遮风挡雨的避风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