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晓英翻出家门钥匙:“爸爸一定会很惊喜吧。”
刀刃割向皮肤,肉里面冒出来的水迹比火光还要鲜红,摩挲伤疤溢出的血珠渗进指纹,马建国的痛觉早在爆炸时失去了,他感觉不到痛,反而有股满足感。
“哈,哈…马建国拿着刀大笑,笑容扯不动狰狞的肌肉,发自内心的笑像罩在假人身上的皮囊。”
马晓英进门的脚步一顿,这还是她的家吗?冰冷,冷清,陌生的汽味夹杂着空气中的那股血腥味。
角落里,穿着马晓英爸爸衣服的男人背对着她,他没有发现身后的马晓英,死死地握紧染血的刀柄。
“爸爸,你在做什么?马晓英冲上前捂住马建国手上的伤口,膝盖跪碰地面的痛感传到心脏,马晓英皱起了脸。”
马建国没想到马晓英会突然回来,还正好撞上他这么狼狈的时候,他来不及反应,将头死死地埋进双臂间。
“爸爸,马晓英愣愣地看着缩成一团的马建国,他露来的皮肤上全是扭曲凸起的疤痕,如臭虫一般丑陋,恶臭中流出的黄色黏液逼得她的眼角冒出泪花。”
马晓英合不上嘴,狂眨了两下眼睛,她没看错的话他的爸爸在自残,自残?怎么会呢?在她心中超人一样存在的爸爸在伤害自己,想到这她干涩的眼睛流下一行泪水。
“爸爸,马晓英小心翼翼地搭上马建国的肩,爸爸,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马晓英心中有了猜测,那个结果太可怕了,她不敢相信,这一定是梦。
马建国听出马晓英的声音在发抖,她在害怕或许还哭了,换作从前,马建国绝对不会犹豫,可现在他怕,不敢抬头,不敢看到女儿害怕的神情。
马建国拳头上的青筋暴起,手臂上的血顺着额头流向眼角,泪是咸的,血是腥的,血泪是咸腥的。
马晓英看着自己的手,它在抖动,不对,是马建国的身体在发抖。
马晓英再也忍不住了,崩溃大哭:“爸爸,你不要吓我,你看看我。”
不解,恐慌,笼罩着马晓英的脑袋,促使她上前扒拉马建国,用力之大,仿佛要把马建国扣出他的身体。
“乖女儿,你不要看爸爸,你走,你走啊,马建国捂住自己的脸大吼道。”
马建国突然变得癫狂,马晓英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心疼,有把钝刀子在割她的肉。
她哽咽道:“爸爸,我不怕的,你说过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都是你的乖女儿,一样的,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的爸爸。”
听见女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马建国眼里的泪水不争气地流出眼眶,他从来没有这么的厌恶自己。
马建国转身将头靠在墙壁上:“不一样的,乖女儿,爸爸害怕,害怕你…马建国说着哽咽一顿…会怕。”
哪怕是一点,马建国也不敢赌,自从毁容后,所有人都视他如洪水猛兽,别人怎样他并不是很在意,但是他的女儿不行,他的女儿从小胆小,怎么可以亲眼看见怪物呢。
凭着父女之间的心灵感应,马晓英感知到了马建国心中的恐惧与无助:“爸爸,你是超人,勇往无前的超人,你不是怪物。”
“不是怪物吗?马建国紧绷的身体一松,脸上的手悬于空中。”
马晓英扑上去,她看见了马建国的脸,很陌生,与她记忆里的爸爸没有一丝相似的地方,但她知道这就是她的爸爸。
马晓英颤着手抚上马建国的脸:“爸爸,你痛不痛。”
马建国用指尖拭去马晓英流下的眼泪:“乖女儿,爸爸不痛。”
“不痛,怎么可能不痛,超人也会受伤的啊,况且她的爸爸是血肉之躯,马晓英小时候相信超人是无所不能的,但是她长大了,她知道他的爸爸只是爸爸。”
“爸爸,马晓英冲进马建国的怀抱中,两父女相拥痛哭。”
“乖女儿,爸爸不想去,马建国扯住马晓英的衣袖,像极了小朋友不想上幼儿园。”
“爸爸,你别怕,那个姐姐人很好的,我在外面等你。”
马建国无法拒绝马晓英期待的眼神,临阵脱逃不是他所学习的指令。
马建国板着身子:“姑娘,你好。”
看出了马建国的拘谨,游忆意立马上前握住他的手:“叔叔,你好。”
“叔叔,你不用紧张的,你就把我当成是你女儿的朋友。”
听游忆意这么说,马建国松了一口气:“好。”
“我无法接受别人异样的眼光,我不敢照镜子,不敢出门,甚至害怕和别人交流,我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叔叔,你的变化来源于你心中的恐惧,你自己也无法接受自己的外貌,这才是你现在最需要解决的问题。”
马建国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伸手拉下口罩:“姑娘,你不害怕吗?”
游忆意直视马建国的眼睛,认真道:“说不害怕是假的,人是视觉动物,都喜欢完美漂亮的事物,但我们要允许有一些特别的存在,它可以是残缺的,也可以是与众不同的。”
“我害怕,不是因为你可怕,是因为我作为人类的本能作祟,而其他人也是一样的,这不是你的问题,更不是你犯的错误,你本身就是正确的,且没有任何异议。”
这是马建国毁容后,第一次得到陌生正常人的正常对待,不是见者恶心,不是无理辱骂,他在这个比他小很多岁的姑娘面前红了眼眶,他的药就是这颗包容的平常心。
马建国不是懦夫,他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这种巨大的落差,现在他想明白了:“谢谢你,姑娘,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