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斯卡亚是一名fork,说实话,这有点不幸。
fork是什么呢?大众总有不同的看法,但是按照社会标准来看,如果你是一名fork,那你fork的身份便是一枚怎么也摘不掉的巨大标签,而这枚大标签往往会带着一些附加的小标签,如:食人魔预备役、危险分子等,目前官方还没有标准的控制fork的措施,因此,一旦你fork的身份暴露,即便你从未伤过人,可这些不友好的视线会一直一直黏在你身上,这可以被称作“偏见”。
利斯卡亚是一个优秀、体面的人,他fork的身份依旧被他隐藏中,因为在他的认知里fork并不是可以显露于人外的特质,吃掉一个人,听上去也不符合普罗大众的道德标准。
可是fork最致命的一点便是——他们大多不是主动去吃人的,他们没有选择。
一名fork,他的最大特征便是没有味觉与嗅觉,对于他们来说,普通的食物在他们口中没有任何味道,只有奇奇怪怪的口感,这样的进食体验让所有fork都有厌食症,而他们无用的嗅觉神经与味蕾只有在面对一种人时会过于活跃,这种人被称作——cake。
cake很特殊,他们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是cake,他们与普通人几乎没有区别,宛如上天恩赐的,毫无防备在丛林中蹦蹦跳跳的野兔,引诱着饥饿的猎食者扑上去捕食——他们的特殊在于:在fork的嗅觉中,他们是绝世佳肴……当然,吃起来也美味无比。
cake的体·液cake的肉,对于只能品味到他们味道的fork来说,是绝无仅有的美食,因此常常有被饥饿折磨的够呛的fork失去理智去袭击cake,也有早就受不了无味食物的fork伺机而动狩猎cake并储藏,唯一幸运的是这两类人并不占据社会的大多数,而是十分稀少,约莫只占世界人口的百分之零点四,如果他们占大头,那世界也不过是大型的丛林而已了。
说到这,就要回到我们的塞尔彭蒂诺先生身上了,没有味觉嗅觉的他,对食物的倾向自然也改变了,他现在喜欢口感脆脆的食物,因为尝不到味道,所以在吃饭的时候他试图寻找乐趣,口中酥脆碎裂的声音至少不会让他太无聊。
而我或许曾经说过差不多的话,如果利斯卡亚的【忍耐】这一特质拥有等级的话,那么他毫无疑问是满级,在这个世界中,他可以轻易地证明这点——因为【星系】这个五人小队,除他以外的人全都是cake。
设身处地,就好比在沙漠徒步数日之人,面前是一大片甘露清泉,即将干渴而死,却扭过头不去饮用,这样坚定的意志太过可怖反而听上去像是妄言,叫人无论如何都难以相信。
可与此事差不多的事偏偏就发生了,如果放在利斯卡亚身上,那便不仅是面对一片甘泉,而是被甘泉包围而不所动了,此等意志,实乃非人。
而由于cake本身的特殊性,小队的其他几人有一半都不清楚自身的体质,更遑论察觉到利斯卡亚的fork身份了,fork分先天后天,可cake却几乎都是后天转变,其变化难以察觉,因此,其余几人完全不知。
利斯卡亚虽然能忍,但终究还是有限度的,在一次委托中,面对委托人的盛情款待,利斯卡亚难以推脱,只能硬着头皮吃下去,即便是吃了这么久,那无味似蜡的食物在口中被咀嚼的感觉怎么也无法习惯,咽下食物,就仿佛在咽一团纸,如果有味觉,就算咽纸也能有点咸味,可他什么都没尝到,只有喉咙间或干涩或黏腻的余感。
嗅着周围诱人的美食香气,却只能咀嚼没有味道的肉块,委托人把肉炖得软烂,牙齿咬下去时,肉汁会在口中迸发,可在利斯卡亚口中,肉汁的味道像是白水,混合着被嚼得烂糊的“棉花”,实在是难以下咽。
叶灵正好坐在他对面,可能是长时间研习神秘学而锻炼出来的第六感起了作用,看了利斯卡亚那平静如常的清俊面庞,她只感觉在这平静下是暗流涌动。
用餐结束后,利斯卡亚微笑且礼貌地离席,示意自己需要去一趟卫生间整理一下自己,他的表情从容不迫,动作不急不缓,没有人能看出他哪里不妥,除了越发担忧的叶灵。
很可惜她的性别与她的亲人不同,她面前有三个选择:以利沙、伊莱亚特与柯罗塔,这三个人里,她认为最靠谱的竟然是看上去最不靠谱的伊莱亚特。
拜托了伊莱亚特去看看利斯卡亚的情况。
伊莱亚特很开心她能拜托他,哼着伦敦的小曲儿,来到卫生间门前。
卫生间虚掩着,模糊不清的微弱声音钻进伊莱亚特耳中,说真的,听起来像是哭泣的声音。
他没有迟疑,一把推开门。
看见的,是瘫坐在冰冷地板上狼狈不堪的利斯卡亚。
他苍白着一张脸,扒着马桶,呕吐着,根根分明的手指用力抓着光滑的陶瓷,痛苦使青筋在他手背上狰狞地显露着,像是察觉到身后有人,他颤抖的脊背僵硬一瞬,接着自暴自弃般垮下,乌黑的发丝像水藻黏在他的侧脸上,他没有回头,却能准确叫出来人的名字:“伊莱亚特。”
伊莱亚特没有动,他没有担忧地询问也没有嘘寒问暖,他只是抱着肩,安静地俯视利斯卡亚的背影,他的视线让利斯卡亚感觉如芒在背,但他不敢回头。
他不想让同伴看见他困于食欲的那丑陋的脸。
但是,好香啊,好香啊,美食的香气争先恐后钻进鼻腔里,唾液疯狂分泌着,好香啊,他能从瓷砖的反光瞥见他此时扭曲的样子,生理泪水流了满脸,唾液混合着刚刚呕出来的胃液挂在下巴上,那样明晃晃。
不同的cake香味自然也不同,利斯卡亚就是凭这个认出伊莱亚特的,他喜好甜味,于是身上也有那暖烘烘的戚风蛋糕上草莓奶油点缀巧克力的味道,也许里面夹心的是樱桃果酱?咬下去是慕斯般的口感?骨头会是什么味道的?白巧克力或椰蓉?可可的香气夹杂咖啡的香味,咬下去是爆裂开的果汁,西洋梨的甜甜滋味,眼球。
饥饿是恶魔,利斯卡亚睡不着时,常常遭受地狱业火的灼烧——他的胃,怒吼着苦闷,为什么就不能吃呢?你在坚持什么呢?食欲被满足的滋味究竟是什么样子呢?
每当这时,他都会咬着牙,或是用牙齿撕扯脆弱的床单以试图安慰自己,fork的牙齿堪比猛兽,锋利又坚硬,在撕扯血肉与咬碎骨头方面有先天的优势,利斯卡亚咬坏了三张床单,两个枕头,在自己的指节上留了好几个牙印,第二天不得不戴着手套上班。
现在他混乱着,心中不由得滋生自暴自弃的想法——干脆吃了……不,吃一点点他,吃一点点,就吃一点点,咽下去就吃一点点,让血流进喉咙里,就一点点,不能多吃,就尝尝味道,就安慰一下自己,就一点点应该没关系,就一点点,吃掉,整个吃掉是不行的,要留一部分慢慢的,等它自己变回去再吃一点点,每次只吃一点点……
他缓缓回头,那双沉静的深蓝色眸子里再不见沉静,只剩癫狂般的渴求,他歪着脑袋看着伊莱亚特惊愕的脸,他完全失去理智了:我要吃了你,是好事,因为你可以可以吃到肚子里,你有价值,你是我的同伴,我们永远在一起,和我融为一体,你好吃,等吃完你,我还要吃其他人,融为一体,成为我的养分,好吃,好香好香好香好香,伊莱亚特,我好饿啊,伊莱亚特,伊莱亚特,你的味道是什么样?我要吃了你,伊莱亚特,我要吃了你
他缓缓站起身,踉跄着推到了伊莱亚特,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里。
伊莱亚特没有反抗,一开始的惊愕也消失不见,他轻抚着利斯卡亚柔软的长发,摸着他长长的麻花辫,任由他咬烂自己肩膀处的衬衫,将尖牙陷进自己的肉里。
剧痛让他脸色惨白,但在卫生间刺眼的灯光下,他脸上的表情却是惊喜的笑脸。
“原来你是fork啊……”他喃喃着,见利斯卡亚从他的血肉中抬起头来,抬手用大拇指拭去他唇边的鲜血。
“我会喂饱你的,一旦感到饥饿,就来找我吧。”
“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庆幸吧,即便暂时失去理智,利斯卡亚也懂得一顿饱跟顿顿饱的区别,否则伊莱亚特的死因便是【在卫生间被利斯卡亚啃食殆尽】,实在枉费他一世英名。
因此事,两人成为了隐藏的地下“饭友”关系,饭是伊莱亚特,友是利斯卡亚。
其实,很难形容cake的味道究竟是什么样,甜美似蜜糖,鲜美如珍馐,回味好若麟肝凤髓。
吃过一次,便再也无法戒掉了,就像见过光明的人,怎么样也不愿意再回到黑暗之中沉沦了。
幸好利斯卡亚没有咬坏伊莱亚特的外套,绷带一绑外套一盖就能勉勉强强瞒过委托人,可血腥味还是让剩下三人有所察觉,虽然没往fork这个方向去猜,但是多多少少还是有所警觉。
第二个发现利斯卡亚秘密的,是以利沙。
要是按常理,第一个发现此事的不是他反而令人费解,他是什么样各位也都清楚,跟踪狂偷窥癖,就连他才是第二个发现,可见利斯卡亚确实隐藏太深。
他发现此事的过程便简言跳过吧,大概来讲就是察觉利斯卡亚跟伊莱亚特的关系莫名变好还经常偷偷摸摸独处一室,明明是我先来的,这种事情不要啊!被自己的想象雷到的以利沙决定采取措施,偷偷摸摸地想要看看他俩究竟是怎么回事,两个人的【侦查】都不低所以监视器没有用,于是只能趁其不备,过了一遍【潜行】,躲进伊莱亚特衣柜里偷窥,结果发现——利斯卡亚在喝伊莱亚特的血。
吸血鬼?克系的吸血鬼可不是这个表现,那便只剩下一个答案——fork。
得知这个真相的以利沙捂着脸,在沉闷的衣柜里小声急促呼吸着,他的眼眶通红,好似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他实在是……太……太——高兴了!
如果不是理智制止,他下一秒就要大声狂笑出声来了!太棒了!太好了!他是fork真的太好了!那美丽的脸庞下,血腥凶暴的一面让以利沙无比激动,这就是命运!身为cake的他能够把自己的血肉献给自己的神明,由神明吞入腹中,与神明的神体融为一体——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