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我每夜恒思百姓之事,或至夜半不寐!想的多了,有时候我就想,我和那聋子瞎子又有何差别?”
“每每我总告诫自己,为天子者,不知百姓,不配为天子!”
他声音低了下来。
“所以,我努力发掘善治之人,任其为臣子。又百般试探,辨其忠奸。再费尽心机,威逼利诱,让他们有所为,有所不为。”
“我知道,那些大臣私下里都说做我的臣子累,难道我就不累吗?”
若凝看着他苦恼的样子,却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是忍不住将他搂到了自己怀中,轻声道:“天下不平之事繁矣,尽力就好,何苦自扰?”
李瑾头埋在她怀中,闷闷的声音传出:“可是我的要求也不高啊,我对他们最初的愿望,不过是做我的耳目,不做妨害百姓之事而已!”
可是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偏偏就做不到!
若凝轻捋他的后背,给他顺气,希望他能好受一些!
正在这时,“砰”一声从船底传来,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摇晃。
若凝和李瑾不防备之下,直接滚到了地上。
船舱外很快传来侍卫的声音:“怎么回事?撞到什么了?”
却只听离船很近的地方,有人出声应道:“撞到你爷爷了!”
紧接着一声嘹亮的哨子声响起,远处一片火光迅速靠近。
若凝还没有起身,姜华就已经一脚踹开了门,进了内室:“主子,我们遇上水鬼了!”
李瑾将若凝扶起来,还没来得及和姜华说上话,外面就已经有声音传来。
“船内的人听着,把傍身的银钱和女人留下,其他人可以离开!”
听声音,正是白天那个收保护费的武夫。
再明显不过,他们遇到了地头蛇。
姜华在李瑾的授意下,出门交涉。出门就看到火光一片,一眼观去,自己这艘船已经被几艘略小的船包围了,其中内圈三艘,外圈两艘。
他打量了一下现场的情况,仅仅只是现身的,就有二十多人。
姜华刚一露头,白天那人便看到他,对身边的一人说:“老大,白天应该就是这个人把我打下水的!”
说完这句话,他身边被称之为老大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姜华,拱手道:“兄弟贵姓,我这手下白天冒犯了!听他的说法,兄弟的身手应该不错,有没有考虑换个山头歇马!”
这是劝他改换山头的意思。
姜华原本是想让作为本地人的孙铭出头的,此时见那人对着自己说话,也不得不亲自出面交涉了。
当下他也抱拳拱手,朗声道:“承蒙兄弟看重,只是主家于我有恩,我绿林中人,不好作那望恩之徒。今日相遇即是缘分,钱财好说,只是人不行。还望兄弟高抬贵手,他日在下作杯,也不枉你我相识一场!”
“作杯”是指宴请喝酒的意思。
无论是“歇马”,还是“作杯”,都是道上的行话。姜华是借此表明,他也是道上的人。
只是,姜华的话一出口,水鬼老大愣了。
京城口音?
***
“京里来的?”
与此同时,坠在后面的一艘船,也有人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那人先是眼神一闪,接着神色一凝。
身边有人问:“怎么了?三爷,有问题吗?”
那被称为三爷的答:“太巧了!御驾今天才到江都,这伙人就到了这里。”
那人不解:“有什么问题?御驾走的陆路到的江都,这条是差不多反方向水路,风马牛不相及啊!”
三爷没好气的吹了吹胡子:“你傻呀!这条水路往前一天的路程,不就正好是御驾驻扎的地方吗?这群人没鬼才怪!”
那人顿时急了:“那怎么办?我们和对方已经对上了!”
三爷又没好气地道:“急有个屁用?容老子想想!”
三爷捋了捋山羊胡说:“你去跟老大说,制造一点混乱,趁乱溜,赶紧溜,紧麻溜地溜!”
那人应了一声,找了个小船,直奔自己老大的位置。
等那人走后,那三爷走到船尾,对着船舱小声喊:“臭小子,在不在?”
一会的功夫,一个小脑袋从黑暗中露了出来,正是白天的那个黑瘦男孩。
看到三爷过来,黑瘦男孩说:“三爷,你帮帮仙女姐姐他们吧,他们是好人,都是我连累了他们!”
三爷摸着他的小脑袋:“别瞎说,什么你连累了他们?聂老大他们什么时候放过过路的船,不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