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地下,白驹过隙。学校里的香樟树由绿转红,一叶知秋倒是十分明了。
高二的课程紧凑,阮枝一边练琴,一边忙着学习,黑眼圈明显了不少。
文敏十月份来过几次,有一次阮枝在阳台晒衣服,无意间看见文敏没开自己的车。她看的挺仔细,驾驶座上是个男人。
本来阮枝以为自己会很讶然,但恰恰相反,她出乎意料的平静。
的确,文敏从来不缺追求者,她也没必要一直隐匿于阮锺文去世的荫蔽下。
阮枝察觉文敏似乎很急迫,但是或许又因为现实中的各种问题,所以她并未再催促阮枝。
为什么急迫,阮枝不得而知。
附中每年的高一高二都有研学,本来应该在春天,但那会儿高二的就开始备考准备了。所以学校最后将研学改成秋天。
趁着谭波唠叨的间隙,阮枝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堆。听清要研学以后,她又收了心绪。
A班每周滚动一次位置,阮枝今天刚好又滚动到江群见旁边,上周两人隔了一条过道。
阮枝经过实践发现,和江群见混熟了以后她的伪装就炉火纯青了。
假装若无其事,实则早就兵荒马乱。
再加上江群见成绩优异,竞赛班经常加课,这周其实阮枝也没和他讲上几句话。
“你要去吗?”阮枝转了转眼眸,漂亮的眸子轻轻的落在少年遒劲的字上,像羽毛一样,又轻又柔。
研学是自己交钱,学校有专门的客车,其实主要是出住宿费。再加上人数庞大,很多时候沟通的酒店都会降一点价。
江群见不缺钱,但是他或许对此并不感兴趣。
他侧头看了一眼阮枝,素净又白皙的脸轻轻靠着手肘,眼神中泛着淡淡的、无法捕捉的情绪。
江群见垂眸,似乎是想到什么,又顿了顿。薄唇轻言,“你去吗?”
阮枝拧了拧秀眉,不急不缓的说,“去吧,反正也不吃亏。”
阮枝说完又看了他一眼,以为他不去,正打算转头和乔盏商量,就听见他不急不徐的开口,“嗯,我也去。”
少女停住动作,差点生出他是因为自己才去的错觉。
阮枝点点头,觉得自己这一丝错觉实在好笑,于是埋头看题,不再做声。
秋天的气息越来越足,阮枝在阵阵秋意中揉了揉脖颈,才察觉已是一片冰凉。
放学路过红榜时,阮枝突然有些沮丧。
其实她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松,艺术生本来不用太过于苛责自己的成绩,但是她在A班,总不能把学习抛之脑后。
但是还要顾着本身该做的事,所以难免会有分身乏术的时候。
阮枝顺着校外的梧桐路慢慢的走着,绿色褪去,宽大又粗糙的梧桐叶像老人的手,在暮年时期将落未落。
失去了原本的光泽,落了一地的萧瑟。
她有些怅惘的抬头看着被厚云层遮住的天空,突然有些感慨,好像这才是青春。
总是一眼认出的白球鞋,总是摞起厚厚的试卷,总是烧脑的电磁感应。哪有别人看起来的那么轻松呢。
她思绪一滞,无端又想起还在加课的江群见。
他呢,是不是也没有看上去这么轻松?
少女踩着厚厚的落叶,心里忍不住叹气,全然没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
江群见走到旁边时,便听见她轻轻的哀叹,藏在踩碎落叶的沙沙声里,像无精打采的小猫。
阮枝余光看到方才脑海里才回忆的干净白球鞋,脚步一顿。
来不及反应,就听见头顶传来懒散的腔调,“怎么叹上气了。”
江群见实在有一副好嗓子,独特的魅力,像是一瓶放置很久的葡萄酒,开瓶就是引人沉醉的味道,反复品尝又有一股说不上的劲儿。
阮枝愣了一瞬,下意识问他,“你不用加课吗今天?”
宽大的校服看上去十分寡淡,穿在阮枝身上却有独特的气质。
江群见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那汪江水一样的眸子,不紧不慢的笑着说,“提前做完了,没必要留在那。”
他又看向阮枝,发觉这姑娘好像瘦了。
“阮枝,你最近没休息好吗?”
阮枝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点头的幅度小了很多,在反应过来后,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