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学校的时候,江群见没有来。
阮枝隐约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或者说,她大概明白和什么有关。
其实她这个人,很多时候很漠然。对于江群见,她却渐渐的有了一丝不一样的温度。
阮枝清楚这不是一件好事,却说不出来这是不是一件坏事。她不希望自己的情绪被别人左右,就像小时候她总是因为文敏的一举一动而否定自己。
但是人是情感动物,喜欢,就想要靠近。连飞蛾都要扑火,那她呢?
明明知道总有一天要别离,明明知道很多事情没有结果,明明知道希望总要落空的。但却还是像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一意孤行。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不是另一种飞蛾扑火。
少女盯着手机界面愣神的片刻,就好像在心里上演过上个世纪的狗血剧一样,可惜狗血剧大部分都能提前猜到结局。
而她猜不到结局。
江群见这样的人,虽然有情非得已,但在阮枝看来,他始终在很多时候都是游刃有余的,游戏人间的。
你能猜到他有几分真心吗。或者说,他愿意给你看到几分真心呢?
阮枝觉得自己思索这些真是奇怪,她喜欢他,好像不是为了谈情说爱。
但是阮枝又觉得自己奇怪,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为什么不关谈情说爱的事。
阮枝切开屏幕,点进和乔盏的聊天框,将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抛给乔盏。
那头应该是思索了一会儿,就回复:
[独木桥:枝枝,你要不要换个角度想一想?]
[树枝:啊……怎么换……?]
[独木桥:如果,江群见和其他女生一起吃饭,一起刷题,一起听音乐,你难过吗?]
阮枝指尖一颤,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眼底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绪。
不等她回复,乔盏又发来一大串字。
[独木桥:我觉着吧,喜欢就有占有欲。人在抛去那些规则后和动物没什么区别,动物喜欢规划领地,喜欢独享美食,人也一样。你当然可以觉得喜欢他无关他的事,那你就要做好接受所有关于他和别人的风花雪月的准备,只要你受得住,我当然无话可说。但是呢,所谓情爱,没有情,怎么谈爱。归根结底,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独木桥:你总不能看着他和别人愿打愿挨吧。]
乔盏过了一会儿又说:
[独木桥:不是诱导你早恋嗷,我只是客观的和你分析喜欢这件事。]
阮枝笑了笑,眼眸弯弯的,认真思考着乔盏的话。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谁来打,谁来挨呢?
又要怎么打,怎么挨呢。
……
……
周一。
踏着冷风,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多。
阮枝进去的时候,江群见正在睡觉。他好像很喜欢枕着左手,右手伸直,耷拉在前一桌的空隙之间。
少女微不可查的眯眯眼,心里只在想,这样的秋天,他的右手一定很冰。
阮枝看着关闭的窗户,抿了抿唇。
江群见睡不了多久,早自习还没开始,周围已经响起文言文的背诵声。
“臣密言:臣以险衅,夙遭闵凶……”
阮枝缓慢又独特的声调逐字逐句的传进江群见的耳朵里,他动作微不可查的一顿。
江群见掏出书,看着阮枝背的篇目,实在觉得新奇,没忍住挑眉。
他真的第一次见一个人背书语调慢成这样,每一个早自习都是这样。
别人生怕一口气背不完,她生怕一口气把自己憋死。
江群见想着想着,又觉得大概没有人背书可以乖成这样。
脑海里莫名想起那晚少女澄澈安静的眼眸,他敛了神色。
阮枝当然不知道江群见的想法,她像执行命令一样,平平淡淡又流畅的背着:“臣无祖母,无以至今日;祖母无臣,无以终余年……”
看着十分认真的阮枝,其实余光正在不着痕迹的看着身旁的人。
阮枝看到他好像勾了勾唇,有些疑惑,也有些莫名其妙。
因为她知道,江群见可不是一个会傻乐的主。
没人知道她的一心二用,也没人发现她的少女秘密。
直到江群见骨节分明的食指敲了敲桌子,阮枝才转头看向他。
“同桌,背书认真点。‘臣不胜犬马怖惧之情’怎么漏了呢,这样你还怎么考第一。”
江群见语气懒洋洋的,目光含着笑意,一看就给人不认真的感觉,阮枝差点以为他是故意的。
她看了一眼江群见白的发光的语文书,默了半晌,最后点点头,“你不是说我考第二还凑合吗?”
言外之意,你不是说第一只有你吗?
江群见大概没想到她会这样问,不轻不重的“啧”了一声,将目光移到少女脸上。
秋天的早晨很容易昏昏欲睡,大家的头一个比一个低,阮枝白净的脸没有缩在衣服里,此刻正平平淡淡的看着他。
“知足常乐啊,考第二不也就是变相第一吗。”
阮枝打了一个哈欠,湿漉漉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他这猖狂的话语。
“……”
合着您超不过呗。
阮枝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做到把她从上一秒的思虑拽到这一秒的无语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