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主卧的床上时,阮枝还没回过神。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清香味和多年前如出一辙,阮枝突然想起十七岁那年江群见过生日,那晚她也是鸠占鹊巢,睡在主卧。
没想到第二次做这件事,时间已经过去了八年。
她翻来覆去也没有困意,可能的确是因为大脑处于兴奋状态。
有些不可思议。
阮枝翻了身,拿出手机打算刷一会儿。微信界面下方出现了一个小红点,是江群见加她了。
她垂眸,过了一会儿点了同意。
[J:睡不着?]
[只:不是很困,你怎么也没睡?]
[J:有个跨国会议,不要黑灯玩手机,把台灯打开。]
那头补充。
[J:在右手边。]
阮枝往右手边看了一眼,然后把台灯打开。暖黄的光照明了这一片,她低头回了一个OK了。
江群见的房间一如既往的让人觉得有些冷,她啧啧两声,有些嫌弃这样的风格。
她又打开微信。
[只:你的房子都是这种风格吗?]
[J:什么风格?]
阮枝又打量了一下房间,除了灯光是暖的,其他都是暗的。
[只:黑白灰?]
[J:差不多。]
阮枝没再回他,可能是也不太明白这是一种什么爱好。
江群见的房子应该是没有小的,阮枝刚才在外面问他这个房子他经常住吗,江群见说偶尔会,大部分时候在别墅。
卧室很大,最里面的门通着衣帽间。
另一边是书桌。
阮枝看了一眼干干净净的桌子,正打算收回视线时,突然看到桌子上的相框。
她没打算随便翻江群见的东西。
但是,她就是觉得,江群见不是一个会把什么东西记录下来、用相框裱起来,放在桌子上的一个人。
台灯的暖光照不到太多地方,书桌那里只被眷顾到微弱的光亮。
木质相框看上去很光泽,应该是抹了一层蜡油。阮枝轻轻伸手将相框拿起来。
照片上,少女在旋转木马上呆愣的抬头,周围的一切有些虚化,甚至看上去有些老旧。
那会儿,她眼里很久没有踏足的童年天堂,是那么的热闹,那么的欢乐。
竟然忘记了,那其实也有很多老旧的设施,甚至比起现在,更是不值一提。
那会儿她还十分青涩,刚刚迈入十七岁的阮枝,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憨态可掬。哪怕其实很多时候,她的话都不多。
甚至那会儿,她还不清楚江群见的真实性格,以为他是那种谈笑风生,被热闹簇拥的天才少年。
眼泪砸到玻璃上,轻轻划过。
其实她听到江群见刚才说的那些话,真的很开心。
开心自己这么多年,唯一一个喜欢的人,也深深记得自己。
但是看到这张照片时,她突然觉得有些后悔。
她什么都没有给江群见留下。
甚至这些照片,都是出自他自己的手。
阮枝这些年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江群见会埋怨自己吗?
他应该是要埋怨自己的。
埋怨自己怎么会这么狠心,埋怨自己怎么断的这么干脆,连拒绝的机会,都没给他。
……
又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少年躺在医院的床上,侧头看向窗外。
阮枝怎么也走不近,只能看见江群见黯淡无光的眼睛,带着一丝无措和懊悔。
她伸手去碰,却猛然抓空。
阮枝洗漱完了以后才推开卧室门。
眼下是淡淡的乌青,看上去没有睡好。
江群见在书房,听到她开门的动静,才推开门出来。
男人穿着居家的衣服,踩着黑色的男士拖鞋走进厨房。
阮枝很安静的看着他做着这一切,就像是在欣赏什么艺术品一样。
江群见将牛奶热了一遍,又端出才做好没多久的三明治。
瞥见她眼下的乌青,动作顿了一秒。
餐盘碰到桌子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认床吗?”
男人有些微微蹙眉,清冽的嗓音响起。
阮枝摸了摸温热的纯牛奶,轻轻的摇摇头。
“没有,做噩梦了。”
她拉开椅子,安安静静的吃着三明治。
江群见的手艺变得更好了。
“什么梦?”
他拿起一旁的日报,看了一眼。
阮枝抬眸看着他的动作,勾勾唇笑着说:“梦见我丢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江群见,你现在挺老派啊。”
闻言,他动作有一丝停顿,随即缓缓抬眸看着阮枝,不轻不重的挑挑眉。
“怎么说?”
阮枝扬起下巴,虚虚指着日报。
“这东西,就我爷爷会看。”说完她又想到了谁,补充了一句,“好像布朗格太太也喜欢。”
想起江群见不知道是谁,她又说:“就我之前在伦敦的房东,一个年迈的老太太。”
江群见垂眸,然后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怎么,你嫌弃上了?”
阮枝一噎。
皱皱眉,然后叹气。
“没办法,我们搞艺术的,就是比较浪漫吧。”
江群见将她吃完的盘子端进厨房,不疾不徐的说:“嗯,以后我在报纸上插朵玫瑰花。”
阮枝没和他拌嘴,想起今天中午还要干一件大事,就催促起来。
“你先送我回家,我要回家化个妆遮一下我的黑眼圈。”
厨房的声响停滞一瞬。
江群见送阮枝回家的路上,还轻轻抿着唇。
阮枝看出了他的不爽。
趁着等红绿灯的功夫,阮枝悄悄转头瞟了他一眼。
江群见余光里看到她的小动作,没理会。
“我就去吃个饭,跟人家道个歉。”
阮枝还没等到江群见的回复,老爷子的电话就冷不丁响起。
声音在密闭的车内简直是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