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法兰紧急宣告了暂时休庭。
原因是他需要整理一下“现有证据”。
第四法庭青铜门在伊迪丝身后闭合的刹那,一月的霜气顺着火炬蜿蜒而下。
旁听席上的其他人不被允许和她有接触,于是她只能靠在大理石廊柱上,听见自己的呼吸在《国际保密法》浮雕画框间凝结成雾。
两个魔法事故司的职员抱着文件快步走过,龙皮靴跟敲击地面的节奏像极了伊迪丝在魁地奇欧洲杯决赛时的心跳。
“要我说,那姑娘眼里的野心比翻倒巷的阴尸还瘆人。”其中一人用翻卷的《预言家日报》挡住半张脸,活页纸上丽塔·斯基特写的「女击球手与往日情人不得不说的往事」标题正在渗出墨汁。
他的同伴将黄铜天平往腋下夹紧了些:“上周三凌晨,我看见诺特从伏地魔办公室出来,袖口沾着和菲尔德扫帚尾毛同款的孔雀蓝染料——哦梅林,我什么也没说。”
他们的影子被廊窗切割成细长的默然者,滑过伊迪丝凝固的侧脸。
她忽然想起莉欧拉最后那个眼神——像被折翼的金飞侠坠向禁林时,仍固执地衔着那枚注定不属于任何人的橡实。
证人席上颤抖的烟斗烫痕,此刻在她掌心烧灼出同样的形状。
莉欧拉牺牲了自己,目的是为了证明伊迪丝的清白。
今天过后,或许会有另一场听证会宣判属于莉欧拉的命运,她亲口承认的证词将陷她于万劫不复——她会被迫远离属于职业魁地奇运动员的世界。
伊迪丝将自己的脸埋在双手之中,试着忍住眼泪,尽量不把自己的脸皮从脸上扯下来,尽量不让自己陷入无尽的阴冷黑暗之地。
转角处传来丝绸摩擦的窸窣声,乌姆里奇正用粉色指甲拨开帘幕缝隙。她鼓胀的蛙眼倒映着阿米莉亚·博恩斯与卡特里娜·麦克玛喁喁私语的身影——后者食指上的蛇形戒指正试图咬住前者的傲罗主管徽章。
“亲爱的,”乌姆里奇突然用蜂蜜般黏稠的声音对多卡斯·梅多斯耳语,“把阿米莉亚的茶换成甘普陈年交际酒,她需要...提神。”
当翡翠色穹顶再次笼罩在伊迪丝的头顶时,麦克法兰正用魔杖尖挑起一簇泛着铜锈的扫帚尾毛。
“经魔法部分析室鉴定,”他的声音像浸过毒液的银器,“这来自菲尔德女士的光轮1500改装部件。”
那绺毛发在投影咒下纤毫毕现,如同世纪末舞会上脱线的珍珠,却让伊迪丝想起莱姆斯房里那些永远对不齐星象图的占卜仪器。
“那不是——”伊迪丝试图辩解。
“经三位主持人表决——”里德尔修长的食指划过羊皮纸边缘,这个动作让伊迪丝莫名记起他曾在采访中用餐刀将苹果切成精确的七等分,而这个场景恰好被摄影师闪着闪光灯的镜头捕捉。
“我提议扩大表决范围。”
阿米莉亚·博恩斯起身时,深绿色长袍和胸前的主管徽章掀起的松香风暴中混杂着一丝黑湖藻类的腥气。
她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杯仅被抿了一口的甘普陈年交际酒。
乌姆里奇深紫色长袍上的波斯猫刺绣突然炸毛,她转向麦克法兰,瞬间换上小女孩乞求糖果般的表情:“哈米什,亲爱的,民意也是值得倾听的甜心小馅饼呢。”
伊迪丝猛地抬起头,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旁听席后方传来一声嗤笑。
卡特里娜·麦克玛正用蛇木魔杖将青金石袖扣别在乔西亚·卡彭特身上的哈比队教练队袍上。
“还记得吗?”她压低声音,耳垂上的黑钻石随斯莱特林式冷笑闪烁,“你当年被查理·麦克法兰偷袭的时候,也是这幅蠢样子。”
“我还记得当时我被袭击后你的那副蠢样子,”乔西亚用磨出老茧的拇指抚过袖扣上缠绕的蛇纹,冷冷地凝视着会议桌后的哈米什·麦克法兰,“以及你之后和哈米什·麦克法兰打得火热的蠢样子。”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如同两个反向旋转的游走球又重新碰撞在一起。
“但是,你今天还是得给你的老对手的学生投票。”乔西亚微微勾起唇角。
她身旁的宝拉·哈特那金色小羊毛卷被汗水黏在额角,像极了被暴雨打湿的蒲绒绒。
她死命掐着奥斯顿·麦克米兰修剪精美的长袍袖口:“那个‘老谜题’要是敢碰伊迪丝一根头发,我就把他手上的徽章戒指塞进——”
“冷静点,火药桶小姐。”奥斯顿用铜链怀表轻敲她手背,他不着痕迹地环顾四周,“或许有转机。”
格温妮丝在座位下不停变换握手姿势,指节发出噼啪脆响;奈莎的魔杖尖正在偷偷给奥德莉传纸条,羊皮纸上的字迹被焦虑晕染成墨团;杰玛用手指在《审判程序法典》空白处反复涂写“荒谬”,无形的字母仿佛正在啃食法典烫金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