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艮的后脖颈被一只手揪住,猛烈的力道压下来,他整个头都被按进了水中,当水面浮现出一长串水泡后三五秒,才被提了起来。
他的气儿还没喘匀,又被拎着瓮进水中。
直到水缸中有血丝浮起。
“我的好阿艮,你是真的胆子大啊。”
魔教中的一尊三君今天集合齐整了,场上高手云集,但除了谈广涯,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响。
今日可能算是魔尊大喜的日子,他的亲母和亲弟弃他出逃,然后他最喜欢的那个男宠作了个大的,既杀人放火,又拎着剑和魔尊的心腹对着干,还窃取了出城令牌。
至亲悉数背叛的戏码非常精彩,京都最火的戏楼现在都不敢编排这出。
水珠在徐艮的脸上画出路径,又顺着他挺翘的鼻尖和精致的下巴尖滑落。他微张着嘴缓解呛水的痛苦,没有发出咳嗽的声音。
徐艮对微表情的控制是一流的。哪怕是在这种时候,他脸上的线条也非常流畅迷人,些微的痛苦是美丽的点缀,而没有丁点儿显出狰狞难看。
他自知美貌,他仰仗美貌,更着手控制美貌。
像控制刀兵一样。
远处有个人轻吞了口唾沫,魔尊平日里藏起来的人,骤然拿出来,冲击力有点儿大。
但是他来不及感慨谈广涯吃的不错了,一把带黑雾的匕首斜插进他的喉管,帮他解决了大庭广众之下控制不住要咽口水的问题。
鲜血飙出,似泉水涌动,溅了他旁边站着的人一身,但那人眉毛都没动一根。
在圆瞪着眼的尸体面前,谈广涯笑着道,“我这宝贝儿确实长的不错,就是不听话了,不知道谁愿意帮本座调教调教?”
“我没错。”
站位最靠前的黑山君悄然后退一步,把他的两个好伙伴源途君和古暮君给露了出来。
“尊上,我认罪认罚,但我没错。”
“呵。”谈广涯的眼睛弯了起来,他的嘴角翘着愉悦的弧度。眼下卧蚕的堆出的弯弧都像是要化成去砍皇帝的刀。
美人脸上的水流的差不多了,剩下一些,以水滴的形式往下一滴一滴的掉落。很快眼泪做了补充,眼角飞红,泪如珠落。
在魔尊那要死的目光下,徐艮向他走了一步,然后在当家都低头,既是避祸又是不忍看绝色佳人香消玉殒的现场的档子里,徐艮飞快地仰头吻了一下他。
只有两人能够听见的私语,被他贴着谈广涯的耳际说来,“尊上,我幼失怙恃,自小没有体会过父母恩义,平时也觉得没什么,不那么在乎。但是偶尔看见别的小朋友都有爹娘哄着宠着的时候,我心里也会难受一下。我想,要是他们也在,我会不会也有可能体会一把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觉。”
“我本意是为了您以后或许有一个念想,如果我让您现在不开心了,我任您打骂责罚。”
徐艮看着他,泪光不遮眼神的坚定,尊上,您现在方才加冠,风华正茂,年富力强,但难保不会有一日思念母亲呢。
“我加冠也没劳烦二老和族亲的手。”有些人以前不需要,现在不需要,我必不会以后还念想着。
只有弱者,才会天天念叨着,这样情,那样爱。试图用分文不予的方式,不劳而获,当然,能空手套白狼的毕竟是少数,大部分可怜虫,不过是个自己找个安慰剂罢了。
徐艮的目的不在于说服谈广涯让他去顾念什么骨肉之情,而是告诉他,我是为你好啊,我始终是向着你的。
这一点,在谈广涯开口说话之后,他就确认这人收到了自己的信号。
他却没有任何舒气儿的表示,只黯然神伤,“那是我多事儿了。”
没事儿,我的的确确就是一个指望着虚幻着度日的可怜虫,幻想着你能带给我一切。所以我拼了命的也要把但凡能对你有丁点儿好处的东西,捞过来。
徐艮说话的声音小,但在场的哪位又不是耳聪目明之辈呢。现在脖子上还有血疤的源途君只想骂娘,这个杀千刀的难道还想尊上反过去夸他做的好吗。
“尊上,这人大逆不道……”
谈广涯手底下的一个人,接收到信号,今日是个把徐艮彻底按死的最好机会。否则再等他吹些枕头风,魔尊眼里还有他手底下的好狗们么。
本就没有谈广涯高的白衣少年人,不等那些人把理据摆清楚,当即跪在了他身前,亲吻他带着伤茧,能在毫秒之内取人性命的手,徐艮神色虔诚,如供奉神祇,“尊上,我爱你,有胜天地山川,伦理纲常。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也不管有没有来日与未来。我只知道,尊上,我爱你,在没有您的命令之前,我负责保护您的安全和让您高兴。若天地不容,那天地该崩,若山海相拦,那山海可移。”
“若尊上不相信我,我可以剖心自证。”
我已经押上了我过往的一切跟着你,并且不贪图未来。不管你怎么怀疑我,我都全无怨言,甘心一次又一次地剖白自证。
或许我爱您之心,您还不够满意,但跟这些毫无诚意的废物们相比呢。
他用谦卑来辅证诚意,而“徐”之一姓和仙门的身份,是极致的贡品。顶绝的天赋和得天独厚的容色是蛋糕上的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