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笔,黑色团团的窗户开了条缝,丝丝清风趁势而入,扑在脸上。带着潮气的热度为他的思绪增添了不少的考虑,拿起笔,“遗书”两个字横在上方,他咬咬牙,写下了第一个字。
有了开头,写起来倒也轻松,费先升边感受着热意边写下一个个发自内心的字。写到一张纸的最后,他皱起眉,要是被人发现了,会不会赞赏自己的才华?
猜不出未来会发生什么的他写下遗书的句号,拿一本书盖住。
现在,自己就等着计划的到来吧。
晚上,他睡了个舒坦的觉,醒来时,想到自己又好像做了个梦,关于衣服的一场梦。
一件被他遗忘的衬衫在梦里叫唤他的名字,费先升下床,梦更清晰了。
前一天来家里回收衣服的工作人员也在,那个女孩追着衬衫跑,让衬衫说出自己的心愿。
穿上鞋,费先升笑了笑,衣服哪来的心愿?
他将这场荒诞的梦消化,待在书房无所事事。
天气很好,好到实施计划都有些不太适合,费先升挪开那本书,端详着遗书。
会不会写得不太好?
他望向薄薄的纸。
算了,从书桌下面拿出粗麻绳,费先升看准挂着窗帘的杆子,一扔,系紧。
没有经验的他将仅剩的书堆放在一起,站在上面拿过绳子。可是头刚放进圈里,一个陌生人闯进了房间,掐着他的胳肢窝给捞下来了。
费先升怕痒,没有笑出声心头便是一阵酸涩。
怎么被人救了。
昨天的女孩子也跟着来了,费先升的心情很快就降到冰点,面对他们不可预知的行动,他叫他们出去,泪水糊满了脸,就像那场大雨。
过了好久,他又躺回地上,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嚎啕大哭。
为什么要来救自己?
像是应声而来的天使,在他犹豫的关头轻易便将自己救下。
费先升不懂,翻了身继续哭,桌上的遗书被压着一角,随着风动掀起来,与他的心沉浮。
打算就这样睡去明天尝试跳河的费先升蜷缩起身体,两只脚突然出现在眼前,他慌忙坐起,是个他没有见过的年轻男人,看上去顶多二十岁。
他以为是女孩和男孩的同行者,便问他怎么来了。年轻男人笑笑,没说话,转而在书房周围观察着。费先升摸不透他的心思,问题还没问出口,这个年轻男人的眼神吓住了他。
“那件衬衫在哪里?”
年轻男人的语气分外生冷,费先生被吓到了,诚实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趁年轻男人走出去,拿出手机给女孩发了消息,看到消息框在亮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将自己的计划发了出去。
他不上吊了,他要跳河。
不过没等来对面的回复,陌生的年轻男人似乎是找不到他想要的那件衬衫,对着费先升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无功而返。费先升没见过如此不礼貌的、莫名其妙的、有些凶狠的男人,面对陌生的眼神杀,悲催被放大,他又哭了,连带着对死亡的疑虑与不舍。
地上摆着三瓶饮料,还有糖果和面包。
金隅掰开厚厚的吐司层,递给讲述着自己的故事的费先升。费先升拿过吐司塞进嘴里:“我的事情说完了,谢谢,”他拿起离自己最近的饮料,咕嘟咕嘟喝了两大口,“现在,该你们说了。”
金隅从身后变出衬衫,“费先生有没有觉得这件衬衫很眼熟?”
费先升斜眼看去,是有点眼熟。
他点点头。
“费先生你的年龄比我们都大,不过阅历自然也是比我们丰富很多很多。”金隅拧紧自己的饮料瓶,变身成为接待角色的解之说站在破沙发边,接过空空如也的瓶子。
“失业对我来说,是很遥远的一件事,”金隅闪着亮眼,“但是费先生你一定懂的,虽然前途一片渺茫,不过那都是有限的,曲折与磨难总会过去。”
“现在的社会,失业是常有的事情,很多像我这样的年轻人也找不着工作,我刚放暑假忙着找工作,吃了不少闭门羹,也算幸运才进入现在的公司。”
站着的解之说吸了吸鼻子。
“没有经济来源,没有生活支撑,这比失恋还痛苦,不过费先生在一次次找工作失败后,有没有将视野放低点儿,或许你平常忽视的工作,也是一份很好的寄托。”
费先升想到了被他搁置已久的社交媒体的账号,送了人的民谣吉他,想到死都没想到要卖的书,沾了灰的笔记本,还有,那封不曾公开的遗书。
“它说,你还有大好的时光做个好人呢。”
生活就是如此,有肆意张狂,有畏缩悲观。不过,世界很大,值得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