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袖离去的速度极快,金隅摸不着头绪,只能顺着自己的感觉跟上去,刚走到书房门口,门开了,她差点被碰倒。
“姐姐你没事吧?”江在远扒着门,眼神忽上忽下。
金隅摸摸与门框亲密接触的脑门,摇了摇头,“我没事,休息时间到啦?”
江在远重重点头,“嗯!”
“那行,”金隅迈开一只腿,打算往前面走去,江在远见她要走,一把拉住她的手,“姐姐,你要去哪里?”
金隅停下脚步,两眼放光,“你有什么心愿吗?”
“心愿?”江在远愣住了,抓着金隅的手缓缓放下。
“或者,你有什么想完成的愿望?”
金隅半蹲着身子,不曾闪动的眼眸紧紧盯着江在远。江在远苦苦思考,许久后摇摇头,“没有。”
“没有?”金隅不仅提高了音量,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尖,“你再想想,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达成的心愿?姐姐尽力帮你实现。”
江在远重新握上金隅的手,带着寒意的掌心反握,金隅凑上去一张笑脸,“告诉我,好不好?”
“……”江在远渐渐感受不到来自手心的冷气,短暂思考后开口,“姐姐我都告诉你,但是你真的可以帮我实现吗?”
“只要不是什么特别难的,”金隅做出思考状,“应该都能实现吧?”
江在远重重地点头,发丝几次飘在半空中,“姐姐你跟我来。”
“好,”金隅任凭他带着自己穿过走廊,越上几节楼梯,来到一处房间前。
房门半掩,露出一指宽的缝隙,金隅见这直直的一条线,不禁想到刚才逃跑的长袖。江在远上前推开门,遍地的玩偶整齐地按大小排列开来,暖色调的地毯与印着阳光的窗帘呼应,床上的被子叠成块,摆放在床尾。
金隅四下看去,没有长袖的身影,放心舒了口气,不料江在远惊讶道:“我的衣服怎么在这里!”
金隅:“啊?”
她赶紧上前,好在长袖没有做出什么举动,静静躺在床脚边。
江在远拾起长袖,眼睛不曾从它身上离开,声音似远似近,像是自言自语,“小时候爸爸妈妈总是带我出去玩,这件衣服是妈妈送我的生日礼物,虽然我一点都不喜欢它……”
金隅注意到江在远手里的长袖轻微颤抖了一下。
江在远继续道:“我穿它的次数很少,但是它陪我过了好几个春天和秋天,挂在衣架上就能让我感到幸福,如果……如果爸爸妈妈没有分开的话,我是不是会比现在更快乐?”
他忽的转过头,金隅心头一颤,脚下缓慢,安抚性地摸了摸他一侧的肩膀。江在远坐上床尾,两只脚刚好触地,长袖待在他的腿上,仍然一动不动。
江在远伸出一只手,金隅牵过去,顺势坐在他的旁边,弯着身体趋向他,视线不曾离开长袖。
长袖被江在远揉成一坨,明显的条纹歪歪扭扭,金隅一晃眼,总觉着它的扭动。
“我无所谓自己的学习成绩,也不想和同学们成为朋友,我只想让爸爸妈妈和好,想让他们继续爱我。”
金隅犯了难,这个愿望不是自己稍稍努力就能实现的,按照江在远的说法,他的父母或许已经离婚,再看这两天陈姨也只是提到了江太太一人,金隅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脑子一转,想着如何委婉地开导江在远。
“我想回家……”
江在远的情绪终于迎来崩溃,一年没有见到爸爸的笑脸,妈妈总是出差看不到身影,偌大的房子只会让自己感到害怕,他想回到以前的家,一个小小的、有爸爸妈妈陪伴的家。
“他们为什么要抛弃我?”江在远吸了吸鼻子,身体不由自主地抖动,“妈妈临走前只让我好好学习,在外工作的时候一次都没有和我发过消息,每次只有陈姨陪我,给我买东西吃,有时候会送我好看的玩具。”
“她说妈妈很忙,忙着工作,让我多体谅,我一点都想不通,我到底是有多麻烦,连和她交谈的机会都没有。妈妈说今晚八点回来,最后肯定还是拖到好晚。”
金隅一把揽过江在远,“我要是说什么父母很辛苦之类的你可能也不愿意听,嗯……你的妈妈以前不是这样的,对吧?”
江在远点头,“爸爸和妈妈以前很关心我。”
“你的父母亲分开了,是妈妈承担抚养你的责任,她在外忙着工作,让你住上了大房子,也有人陪,这样看来,你是她很重要的人。”
“不过,她忘了,孩子的成长需要爱的滋养。你现在还小,说独立生活也不可能,我不知道你的妈妈和爸爸为什么要分开,不如,今晚她回来了问问她?把你想问的一切都说出来。”
江在远抬起头,泪眼婆娑,“我怕她会骂我……”
看来这小子从来没有和自己的母亲好好沟通过,也许父母关系的分离、态度变化的母亲让他难以说出心中所想,这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回想起青春期时的自己,金隅扬起唇角,“我们加个好友吧,今天晚上等你消息。”
江在远眼睛顿时放光,“好!”他下了床,从床边柜上拿起手机。
就这样,两人成为了聊天好友。
江在远发过去一个可爱的表情包,金隅回他一个笑脸,低头便能看到坐回原处的江在远握着手机,置顶的人头像是一朵花,消息还停留在一年前。
江在远打开消息栏,又退出关掉手机,抹去眼角的泪水,笑呵呵地,“姐姐,我今晚会努力的,现在我要去学习啦,书本后面有好多不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