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叫你逞威风，遭报应了吧！”我捉住她的手，按了回去。她马上又抱了回来。

“你不喜欢吗？我从小就觉得骑马赛马是超级帅的运动了，我还想过成为骑师呢。可惜我太高了，加上每一任照顾过我的人都认为骑师没有出路。那就算了吧。”

“照顾过我的人”，那是什么意思？家人、朋友……一般来说会具体指名是哪一方。什么叫“照顾过我的人”？“每一任”又是什么？她稍微放松了手上的力气，这是在暗示我抱抱她。可我做不到。她云淡风轻地泄露了可怕的事实，我的大脑一时间消化不了，只觉得后背发凉。

“有梦想不是坏事啦，你可以经常来俱乐部玩。我跟经理讲一下，给你打折。”

“对了，你输了，给我付钱吧。”

“之后会付的！”

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人总是在相处中暴露自己，从而给未来埋下祸根。我暂时不能确定北斗的存在是否已经造成了祸患开始，至少现在，我还是相信她的。被我害了那么多次，不仅没有寻求补偿，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地保护我。这不是谁都做得到的。不过，正是这种奇怪的执迷，让我看不清她的目的。我想认真对待她的好意，但一想到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害怕只会与日俱增。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半个小时以后我们就回去。”

“不要嘛，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了。多待一会儿好不好？”

“等下俱乐部的工作人员开车送我们回去，还有其他地方要去。”

北斗哼哼唧唧跳上马背，一转眼就进了后边的林场。林场同样是牧场的财产，所以不用担心非法闯入。我唯一担心的是她可能会迷路。我也赶快追了上去。

气温逐渐升起来了。我看差不多到时间了，就把北斗连拉带拽拖回俱乐部。她浑身脏兮兮的，怎么看都是没法上街的样子。我正愁上哪弄一套干净衣服，她打开背包拿出一团黑色的东西给我看。

“我可以穿这个。”她抖开手里的东西，原来一件黑色的连体工装。款式非常普通，质量也很不怎么样，是随便就能买到的品类。她去卫生间换好衣服出来，总算干净了不少。就是那双鞋沾满泥土，难以入眼。看来鞋也要顺便买新的了。

“那个……里面，有穿吗？”虽然知道她有特殊的保护工具，回想起手上软绵绵的触感，还是放不下心。绝对不是我想再来一次。

“你摸摸就知道了。”

对吧，对吧，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是个鬼啊！嗯……稍微检查一下，好像也没问题吧？就碰一下哦！

“慢死了。”她不等我回答，直接抓住我的手就放了上去。嗯，平得让人放心，还有点弹性，手感真不错。哇，这是什么啊，摸起来好舒服，再掐两下……我去你的吧！

“怎，怎么做到的？”我对表情管理一向很有自信，这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科技的力量。我连舞台上必须的紧身内衣都不用准备了。怎么样，是不是看不出来？”

“那啥……我觉得你穿不穿其实没太大区别……”我说的是实话。这是本人用感知度百分百的手精确测量的科学结果。话说回来，到底是什么科技才能把人身上长的肉凭空变没啊……给我也来一个，控制饮食就是我人生最大的痛苦。

“是吗？那多好呀，干我这一行的，这就是比较好的先天条件了。我一直觉得这种东西普通一点就好，尺寸超标会很不方便，对身体也不好。那些只知道追求大小的男的，他们脑子有病。不，他们没有脑子。”她意外地坦然。我喜欢她这点。

“我赞同。”这么多年一直亲身体会被不认识的男人品头论足，我太理解这种感受了。又下作又恶心。

“你要带我去哪？我们是不是要去动物园？”她转换话题还是一如既往突兀。

“真遗憾，我们今天不去动物园。”

“什么嘛。”她失望地切了一声。

我和经理打过招呼，免去了北斗今后的会费。当然了，并不真是免费的，我会用自己的方式从她身上讨回来。她欠我的，一分都别想少。俱乐部员工开车把我们送回市区。一路上北斗都没讲话，自己盯着车窗的某一个点发呆。我想是因为司机在的关系，她排斥外人的程度比我想象中严重得多。这样可不行，就算是为了以后的工作，我得好好纠正一下她。我们在市中心的购物中心门前下了车。北斗跳出车门，长舒了一口气，脸色干干巴巴的。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不喜欢那个司机的味道。”

“人家招你惹你了？还有呢？”

“饿了……”

“才十点多诶，你早上没吃东西吗？”

“啊……要是因为吃饭迟到了挨你的骂，很不爽耶。”

“给我吃早饭啦！你忍着吧，正好长长记性，午饭带你吃好的。”

“真的？”

“拜托了我的小天才，我还能给你下毒不成？”

“我们要去哪？这里面有吃饭的地方吗？”她指着购物中心。

“有是有，但我们不是来这里吃饭的。走吧小北斗，姐姐给你买衣服。”我掏出银行卡，在她眼前晃了晃。再怎么说我也是坐拥一整个牧场的女人，虽然收入都用来救助引退马就是了。我知道这商场里没有便宜的东西，不过有时候就得多花点钱，买东西的快乐比东西本身更值钱。尽管事后多半要看着瘪下去的钱包哀嚎……

“给我吗？不要了吧……这里面看起来好贵啊，我们还是去吃饭吧。”

“不许去！这点钱我还是出得起的。”我给自己买是舍不得啦。但是北斗嘛……不把她收拾整齐一点总感觉对不起老天爷赏她的脸蛋。

我直接忽略她的抗议，硬把她推进购物中心。我早就看不下去了，这家伙成天乱穿衣服，一点舞台人的审美都没有。她现在穿了一身黑漆漆的工装在街上乱晃，成何体统！被粉丝看到又要给华樱座丢脸了。真是的，一看见她把自己弄得乱七八糟就来气。我看她在法国可不是这样的，穿得不说好看吧，至少像个人。我懂了，这绝对是摩西小姐把她宠坏了！摩西小姐啊，你都喜欢了什么鬼东西啊……明明长了一张阿芙洛狄忒下凡的脸，又高又瘦肌肉漂亮，连下水道的老鼠都能被迷得七荤八素。为啥偏偏是这种性格啊……野蛮凶恶、胡搅蛮缠，打人不过大脑，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着，还像个幼儿一样调皮捣蛋，想一出是一出，给点好处就蹬鼻子上脸！嗯……优点倒也不是没有，她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勇敢最自由的人，连死都不放在眼里。呃，这能算是优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