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刺痛,随后是一阵无法忍受的灼热感和钻心的疼痛,仿佛身体着了火。我的肌肉开始抽搐和痉挛,使疼痛更加剧烈。渐渐地,刺痛逐渐变成了一种难以描述的麻木和痛苦交织的感觉,不断向周围扩散。我能感觉到发狂的心跳,我的呼吸越发困难,眼前的光一点一点黯淡下去。那颗落在我脚边的人头正对着我,诡异的表情好像在嘲笑我的天真。
我死了以后,老师怎么办,谁来照顾她的晚年……对不起,对不起,我明明发誓要报答您,可我依然向死亡投以怀抱。老师,你在哪,我是不中用的孩子,我永远追不上你的脚步。好冷啊,地狱的火在烧我的肚子,但是我好冷啊。帮帮我,老师。不要,你不要到我这来,杀人魔会伤害你,你不要来了。呜……我在哪,这里好黑,好安静,好可怕……
“你想死还是想活?”
这样一句话传进我的心里。
“我要活下去,我不想死……”
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落于嘴唇之上的轻柔触感。暖暖的东西从口腔中扩散开,我的身体逐渐被这股暖流包围。意识慢慢回到身体,我得以睁开眼睛看清这温暖的源头。
北斗的面容逐渐清晰起来。她捧着我的脸,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用手背抹去了嘴上粘黏的血迹。她的眼睛满是疲惫,淡粉色的伤疤几乎跨越了脸颊的两端,看上去触目惊心。我马上理解了几秒钟之前发生的事情,但是已经顾不得其他想法了。她还是来救我了……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抚上她的脸颊,轻轻触碰着她乌青的眼眶与刺眼的伤疤。这已经不能当做一个人支离破碎的前兆来看待了。我想她的痛苦是持续的、隐匿的,像藏在马腿上的蝙蝠一样吸着她的血。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外表能被疲惫左右到这般地步。她浑身散发着不祥之气,这张漂亮的脸……毫不遮掩地说,就是老一辈人口中的死相。我感到腹部一阵绞痛,堵塞的气管重新投入工作,空气冲入我的肺,呛得我咳出了卡在喉咙里的血块。
“上帝果然是眷顾我的。”
“眷顾你的才不是神,是我。”北斗不满地哼了一声,往日铁打一样的身体软绵绵地靠在我身上。她开始切割我手腕上的绳子,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她重复了好几次才完成。虽然我看不到,但是她现在的状态与我认知里的相差甚远。
突然间,一根绳索横插过我们之间,牢牢绞住北斗的脖子,将她强拉硬拽着拖离我身边。那边,狄俄尼索斯躺倒在桌椅的废墟中,支起上半身,手里紧握的正是绳索的另一端。
“没想到你能找上门来。”狄俄尼索斯活动了一下麻木的身体,慢悠悠地爬起来。
“呵,你的暗示水平太差劲了……”北斗抓住绳索往下拉。
“你比我想象中弱太多了,是什么把你变成这样的,那个女人吗?”
“说错了,那个笨女人只会让我变得更强。”
“这时候说这种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你最好现在就勒死我,不然等一会儿我就要打烂你的脑袋了。”
“你在说什么屁话!”北斗的挑衅听得我气不打一处来。你就是这样轻视生命的吗!生死都落在别人手里还催人家赶紧弄死你,你是不是有病啊!我受不了了。要杀我就杀好了,不能让专门来救我的人出事。北斗死了我自己也别想活着离开。你这个呆子还嫌我们死得不够快吗!
腹部的出血似乎停止了。我捂着裂开的肚子,挣扎着连滚带爬,终于摸到了粗糙的绳子。我用力往朝向自己的方向扯,却发现根本使不上力。北斗的脸涨得通红,冷汗直流。再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至少先让她放开北斗。
“好坚强哦,北野。”北斗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句话。
“你闭嘴。”我看都没看她一眼,抬起头看着狄俄尼索斯说:“你的工作是杀掉我,如果你不想辱没大盗的名声,就放她走。我会留下来,随你处置。”
“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我没有问你,我在问樱井游星。”
“都说了那个该死的家伙不在这里!”
“游星,你愿意向杀人魔低头吗?你的歉意、你的好意都是骗我的吗?我为了你苦苦求了北斗半天才让她同意来马戏团。虽然中间发生了一些变故没能履行我的诺言,但是她现在不就在你面前吗?答应你的事情我一一办到了,那你呢,你要否定自己的良心吗?如果是这样,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会在地狱里永远盯着你的后背。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要放任这个杀人魔占据你的灵魂吗?”
我的话语果然奏效了。狄俄尼索斯或者说樱井游星再一次陷入混乱,愣在原地不停咒骂着。魔鬼与人类瓜分了同一个灵魂,他们激烈地争执,互不相让。趁她出神的时候,我抢走了绳索的控制权,解放了北斗脖子上的束缚。北斗艰难地起身,步伐虚浮,好像踩在云朵上。她没有拉我起来而是转身走向了狄俄尼索斯。
“你做什么?还不快走!”我身上痛得厉害,独自站立都十分困难。我伸出手想拉住她,可是根本没有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送死。
“看到她,我想起来还有必须确认的事。你走吧,你这么坚强以后就算没有我也能战胜命运。我们差不多到此为止了。我会争取时间,你趁这会儿功夫走吧。”她有气无力地说着,一字一句像极了弥留之时才说得出口的遗言。
这算什么啊。你什么时候这么虚弱了?少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自我感动了。你今天吓坏了我,精神损失费也没有赔给我,你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你吗!对了,我一开始接近你就是为了利用你帮我逃出北川家的魔爪,我的目的还没达到,你别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