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的,就是那种,嗯!”
“哪种啊!所以说你到底为什么觉得我们会交往啊……”
“难道不是吗?姐姐你和这个高个子姐姐看上去就很般配,就像,就像阿克塞尔·冯·菲尔逊和那位王后。”
什么东西?她在说什么?
“那她的下场可没比我好多少。”北斗开玩笑戳了戳我。
“总之不是你想得那样,我们只是同事。”
对话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意义了,再拖延一会儿我担心她就要问我们是哪个学生的关系者了。我有些狼狈地拉走了北斗,这孩子一直在后面喊我们,说要退掉没有消耗的游戏币。“算了,就当请她吃零食了。”北斗没有去要回零钱。
我们在这里浪费了不少时间,好在最终了解到供电设施确有其事,源越清没有骗我们。那么下一步行动就成了当前最大的困难。继续向学生套话不失为高效的手段,但这样做的风险也是显而易见的。我主观认为北斗的长相放在全人类范围内都是站在金字塔塔尖上的漂亮,引人注目无可避免。在千百只眼睛的注视下,就算会隐身术也是寸步难行的。再者说,我们到处打听莫名其妙的消息,这件事本身就会给别人留下印象。最后出了事,上头查下来,“有两个到处问供电站的人”立刻就揭穿了我们的目的。我和她都是暴露在公众视野中的活靶子,到了那一步,即便北斗拥有特权恐怕也无济于事了。
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不到中心的摊位去。这时,校园广播突然开始播报。
【到场诸位,上午好。我是星见川中学三年级学生,第五十三届学生会会长——风间相马。外场自由摊位、教学楼内班级店铺均已完成准备、各社团体验活动均已开放,请诸位随心参与。另,各项演出将于午间十三点正式开幕,请诸位确认个人时间。本日,偶像团体“坠落女神”将进行首次特别演出。时间安排详见导览指南。预祝诸位在星见川中学留下难忘的回忆,学生会将全力为诸位服务。】
广播戛然而止。
好傲慢的口气!我听得出来,就算这个人的敬语一点纰漏也没有,但是他的措辞叫我听了就不爽。真把自己当做高高在上的皇帝了!
“三年级的学生怎么还在学生会,没有升学的压力吗!”我低声抱怨,叫北斗听到了。
“他的压力来源于没有给别人制造足够的压力吧。”
“好了,你别说了……”实话总是让人焦虑的,“说起来,下午能留出时间吗?我觉得去看一下霜月小姐的演出比较妥当。”
“霜月,是谁来着?”
“喂……”
“哦——那条金黄色的小狗。她是这里的学生啊,还以为这儿的校规会更严格一点。”
“你也听到了,那个会长单独提到了霜月小姐所属的偶像团体‘坠落女神’,说明校方应该挺看中他们的。”
“不去不行吗?”
“其实呢……前几天霜月她邀请过我,我当时似乎是拒绝掉了。万一她看见了我,解释起来太麻烦了。而且这孩子,看起来不是随便糊弄一下就能蒙混过去的样子。”
“不被看见不就行了?被看见了能怎么样,又不是你的义务。”
“人情世故啦,不小心点可是没法生存的。”
“你看我不是好好地活着吗?”
“那不一样,舞台上可以有无数个北野亚弥,但是……”
对那边来说,与其冒险找一个替代品,还不如纵容你来得轻松。
“……世界上只有一个北野亚弥,那就是你。”她立刻打断了我。
我用余光瞟她,她并没有看向我,而是无神地凝视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她在看什么呢?
后方的摊位间有几个小鬼打打闹闹,旁边的路人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然而他们依旧旁若无人,嬉笑着朝北斗撞了过来。
北斗比我更快地发觉到他们,她的行动远比她的意识反应得快。她的上半身已经闪开了,双腿却扎根在地上,寸步难移。她迷茫地看着自己的右腿,痛苦的表情凝固在她苍白的面庞上,旋即强忍着恢复了寻常。她试图移动,稍微咧开嘴咬紧了牙关,却无法抑制住一声痛苦的喘息。
我忘了,急迫地想逃离这场噩梦,我完全忘记了她是何等的残破。
鲁莽的小鬼撞倒了她,一句道歉的话也没有说。我的内心沉浸在一片自责与愤怒的暗流之中,形成了一种无法排解的怨恨。
“没家教的死小孩……”我朝着他们逃走的方向踏出了沉重的一步,突然感受到一股沉甸甸的力量拖拽着我的身体。
北斗的双手紧紧地攥着我的衣服,指节因用力而变得苍白。她的额角渗出了细微的冷汗,眼神迷离而痛苦,眼眶中闪烁着无法掩饰的痛楚,仿佛正被牛群无情地践踏着。
我小心翼翼地走近北斗,轻轻地抓住她的手臂搭在我的肩膀上,稳稳地扶住她。我深深感觉到她的身体颤抖着,仿佛在为这次艰难的站立做最后的准备。我紧紧握住她的手,告诉她可以安心依靠我。我蹲下身子,将自己的背部倾斜,尽可能地让她依靠在我的身上。然而我感受不到她的重量,是她自己将我轻轻推开了,拼命地在一条腿上寻找平衡。
突如其来的疏离叫我无比沮丧。她肯定在怨我。我疏忽了最近的人的痛苦,满脑子只想着自己。
她好不容易稳定下来,问我说:“有地方可以坐一下吗?我一直在找,外面好像没有地方。”
“教室,对了,一年级的孩子会把教室装扮成各种店铺,一定有咖啡馆之类的地方。”
她缓慢地挪到我身后,这是要我带路的意思。
我故意走得很慢,她却始终和我保持着微妙的距离。这是怎么了?就那么讨厌我吗……
我猝不及防停下了,她来不及反应就撞在我身上。我就是趁这时候抓住了她。
“心的距离没靠近过一公分,身体离得近一点又有什么顾虑?”
“放开我。”
“我不。”
“刚才我摔倒了,露了疲态。杀病弱的人比杀健全的人容易太多了。”她解释道,可我就是不懂。
“你是不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我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你只不过是被捣蛋的小孩撞倒了,这是预料之外的事,能说明什么?”
“我很清楚当时露出了怎样的表情,这就是我正在衰弱的证据。先露怯的人一定会死,我不能冒险。”
“不不,我还是觉得这样的原因有些太……”
“现在,此刻,我能信任的人只有你,你也同样只有我。”
我放弃了。她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虽然我并不认同。意外已经发生了,再靠这样脆弱的伪装去掩盖秘密真的还有意义吗?我不会再和她争论下去了,因为我知道这才是最没有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