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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四十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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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里那个是左撇子这件事是毋庸置疑的。如果他是双利手,根本没有必要特意交换刀叉。而且双利手的人,两只手的惯用程度也不可能一样。写字算是很复杂的行为了,没理由使用不熟练的手。”

“除此之外呢?”

“我观察过他们,店里的那个在吃饭的时候也是挺着腰的。吃饭是人类典型的放松状态,体态源自习惯。虽然不能排除他故意调整过姿态,但刚才那个人的背明显是驼的。模仿驼背比挺直腰杆困难很多。”

“那他们的长相一样,你要如何解释?”

“亲自去一趟平民宿舍不就知道了吗?”

我们都有这样的感觉,学生们口中的供电设施已经可以视作异常。方方面面的疑点都指向红森寮这个异常的发源地,所以即使与我们的目标相悖,我和北斗无论如何都要亲眼确认。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每次有这种感觉,绝对要发生意想不到的大麻烦。真的没问题吗?只有我们两个,万一……”

“我曾深陷各种各样的危险,却总能绝处逢生,因为我和克拉丽丝一直在一起。她曾是我的新娘,无条件相信着我。”

“停停停,我可不是你的新娘,我也做不到无条件地信任你。”

“那么条件是什么?”

“信任是一天一天积累的,突然问这种问题只会让人怀疑吧!而且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有些不安。我就是个倒霉的普通人,没有强大到足以忘记恐惧。”

“你,你不会保护我吗?我也超级害怕的呀!”她突兀地叫了一声,委屈地眨眨眼。幸亏我还算懂她的本性,一看就知道这是装的。

去往平民宿舍的路上,我们意外地看见了另一个管理员。他和我们不在一个方向。我们正准备靠近过去,突然间,一阵锅碗瓢盆稀里哗啦的声音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隔着两条小道的距离,是那个平民女孩的射击摊位。准确说,曾经是她的摊位。

几个男生将原本摆在桌上的道具枪和一些部件统统掀翻在地,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卡式炉。那个平民女孩被他们一脚踹翻,蜷缩着身子不停呻吟。在他们身后,是一个披着校服外套的男生。他抹了很多发油,原本就稀疏的头发紧贴在头皮上,和一颗发霉的卤蛋似的。他抓着一个没见过的女孩,粗暴地将她按到卡式炉前。

女孩害怕地浑身发抖,最起码的自我保护都不记得了。野蛮的男生更加兴奋,脸上的肉都堆在了一起。他从手下那里拿来一条皮鞭,把末端放进嘴里吸吮,然后抽出,像抚摸一样舔了一遍又一遍。他怪笑了一声,挥动沾满口水的皮鞭,恶狠狠地抽打这个瑟瑟发抖的女孩。女孩抱着头痛得呜咽连连,大把眼泪落在了碗里。

“下贱东西,你弄脏我的碗了!叫老子怎么吃啊!”他一鞭子抽下去,女孩两腿一软摔了过去。

哪来的小畜生!

我气不打一处来,积压的怒火无处发泄。北斗和我一样,她的表情像是吃了臭虫,眉心的沟壑都能把人摔死。

生气的话就动起来呀!你为什么无动于衷!北斗的愤怒似乎止步于此了。我哪里顾得上管她,三步并作两步直奔他们而去。就在我即将进入他们视线的时候,北斗冲上来拉住了我。

“你帮不了她。”

“只要有人站出来,就一定……”

“……就算你救了她,还有第二次、第三次,你做得到吗?”

“我在乎的是当下,要是什么都不做,我才会后悔!”

“冷静下来想一想吧,如果你出手了,事后那些畜生一定会更加残暴地报复她。他们是贵族,你只是平民,你要做加害者吗!”

呼之欲出的辩驳哽在了喉咙里。毫无疑问,北斗是对的。如烈火般熊熊燃烧的生命的冲动,在此刻熄灭了。正义感真是披着羊皮的狼啊,连我也不知不觉就得意忘形起来了……我注意到先前那个女孩看到了情绪激动的我,她仍然倒在地上,对着我一个劲地摇头。

登上首席宝座、挤进索福克勒斯的我已经多久没有回味这样无助的愤怒了?施行霸凌的他,无能为力的我,某种意义上同样可恨。我痛恨无力的自己,认清了现实已经烂得无可救药了,还总是忍不住,忍不住想改变什么……然后一次又一次,踏入注定失望的轮回。

“北斗,你见过很多吗,这样的事……”

“是见过一些。工作原因,我有时候会不得已接触到这些。”

“你一直都只是看着吗?”

“我没有时间为多余的事驻足。”

“对不起,是我太得意忘形了……我应该专注于工作。”

“你不用道歉。你的道德心驱使你做出判断,而我的职业经验不允许我放任你跟从判断。很简单的事,我和你谁也没有错,只不过此时此刻我的判断比你的更加正确。”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没人的地方,你还会袖手旁观吗?”世界上有无数种修辞可以抹平“错误”的创痕,如果“正确”就是为了自己而对他人的遭遇不管不顾,我是无法认同的。“正确”的就一定是好的吗?正义不等同于道德,更不等同于正确,非要将其中二者进行比较,这样的事根本就没有道理。

“我没有常人的道德心。”说罢,她沉默了片刻,突然凑过来抓住了我的手。

我慌张地甩掉了她的手,我抬起头正准备教训她的时候,她果不其然又躲开了我的目光。你在动摇什么?还是说你在惧怕我?

“我以为你会更加不安呢。我偶尔也会焦虑,那时克拉丽丝就会摸一摸我、抱一抱我……我总不能也这样对你吧。”

“你就那么喜欢她吗?”我不喜欢她在和我单独沟通的时候提到别的女人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这太让我烦躁了。一个两个的都在赞扬着某个我从未见过的女人,仿佛她就是世界上唯一的神明。

“没有人会不喜欢她。”她是不是又洋洋得意起来了……

“有啊。我现在就不太喜欢克拉丽丝小姐。”

“为什么?她温柔、善良、能安静听我讲话,永远保守秘密,她是全世界最好……”我伸手抵住她的嘴唇,示意她闭嘴。

“首先,在一个女人面前反复提起另一个女人是非常失礼的;其次,我现在明白了,你根本就是一个魔疯得无可救药的信徒,只不过你的神也许不在天上。不要向我提问,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如果你在无人之地目睹了欺凌,你会怎么做?”

“我,我以前就因为多管闲事,加上一丁点该死的好奇心,亲手毁了很多东西。你硬要我回答,我只能说如果不影响到工作的话,我大概会捡点石子、瓶盖之类的东西,把他们的脑袋打开花吧。这是我唯一的让步,你别再逼我了。”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眉头微微耸动。

不管怎么说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了,但并不完全。如果我也被允许拥有一点点该死的好奇心,我迫切地希望了解她的过去,好的也罢、坏的也罢,开心的、悲伤的、偶然间的慈悲或者不停歇的罪孽……我想知道一切。当我终于意识到克拉丽丝于她而言是何种存在的那一刻,我第一次感到了明确的恨意……与恐惧。我无意与克拉丽丝小姐争夺,更不懂文学、影视作品热衷的女人间的嫉妒意义何在。我是该承认,我现在就是在意北斗,可那绝不是越线的情感。她是怪异恐怖的存在,美丽的皮囊下藏着不可名状的厉鬼。若她是人,为何缺少人情的柔软;若她是鬼怪,又何须忍耐俗世的苦痛。我不知道她是什么东西,我想知道没有神的世界如何将她定义。

由良老师被一个人的面容牵绊了一生,我也困在柴田义和的噩梦中十四年逃不出去,北斗同样追逐着今生都无法再度相交的影子。爱的人、恨的人、不辞而别的人,他们的罪是等同的。在对方的余生中死去或者社会性死去,将所有的感伤、仇恨与后悔都抛给活着的人,这样一走了之的家伙就是世界上最可恨的人。我不理解也不原谅擅自爱上精灵的人类,因为精灵本就不该被漫长时间中的碎屑妨碍,那是人类自私而贪婪的亵渎。如果那个人没有抛弃老师、柴田没有抢走德子、克拉丽丝小姐没有死去,又或者我们将这些彻底放下,该有多少惨剧就此消亡呢。我知道人穷其一生都是困在过去的生物,无法遗忘谈何放下。有朝一日,若我成了那爱上精灵的人类,我一定在沦为她的牵绊之前扼杀苦果的幼苗。若我是为人类所爱的精灵,我定当死不回头,不仅如此,我会从此憎恨这个企图亵渎生者的恶人。

未完成的契约仿佛诅咒一般,不由分说地将我推到两个命运的交界地。我们的身体里流淌着对方的生命,那之后世上的怪异便对我凶相毕露。这只不懂人情的类人生物才是我余生唯一逃不开的诅咒。不管成为新娘还是成为食粮,她的牵绊和我的牵绊都要一刀两断。

我牵起她的手,抓紧了不让她逃走。她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便将视线投向了别处。我以为是她单方面感到无趣,淡淡的失落后我试着松开手,没想到竟然是她握紧了我的手。

“你在焦虑什么?”

“没有焦虑。”

“你可以光明正大地为我焦虑了。我呀,之后想做点多余的事,不好奇吗?”

“不好奇。”

“真没意思……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我要让克拉丽丝小姐消失。”

“你看得到她?”北斗抓住我的肩膀,漂亮的眼睛里似乎荡漾着水波。

“你在说什么?”

“你就当没听见吧。跟我说说,你要怎样让克拉丽丝消失?她早就是一堆碎骨头了。”她眼里的光熄灭了。

“我没想好。总而言之我要得到她来不及得到的东西,完成她没机会完成的愿望。”

“你代替不了她,只要我还在,克拉丽丝就永远不会消失。”

“我不是来代替谁的,我要让我自己,让北野亚弥成为另一个你忘不掉也得不到的存在。”说着说着,我才发现这句话的意思貌似不太单纯。就最终目的来说,我的计划本来就说不上干净。听上去像是王朝的更替,我要击败克拉丽丝小姐然后成为北斗后半生的行为动机。比起这个,我更愿意做一根吊在蠢驴头上的胡萝卜。毕竟胡萝卜不会爱上驴,驴也只是单纯地服从食欲,蠢驴追着胡萝卜还能跑得更快更远。

我和北斗才说了几句话,摊位那边的混乱便上升到了几乎不可控的局面。

可怜的女孩瑟缩着手搅拌锅里的汤水。带头霸凌的男生骑在跟班的背上,不耐烦地挥舞着手里沾满口水的鞭子。他把腰弯得很低,斜着眼睛去瞄女孩是裙底,受限于极限的角度,想必他什么也没看见,便恼火地踢了跟班一脚。

“喂,那个女的,听你们班的人说你做饭还行,正好老子没尝过你们这些人吃的垃圾食品。你最好给老子做好吃了,不然你别想在这学校混了。也不一定,你的脸蛋还挺有面子,求求我说不定等老子纳侧室会看你一眼。”

浅薄、傲慢、粗俗!这到底是哪位大人家的公子?上等人之中还有如此下流之辈。真是可笑。他的身上没有一丝大贵族该有的仪态,他连装都不愿意装一下。更可悲的是,偌大的学校,数以百计的师生,居然没有一个人出面制止。他们选择绕道而行,避开荒唐的纷争,是不想污染家族的名声吧。霸凌就在身边,他们熟视无睹,谈笑自若,一如往常,是为了名誉、为了清净还是为了躲着这个某某门阀大少爷的逆鳞?

女孩颤抖的手呈上了一晚棕黑色的汤水。跟班为他围好餐巾,将汤碗捧到他嘴边。他只是闻了闻汤的气味就拧起了丑得难以形容的大脸,抿了一口,随即破口大骂。

“你就给老子吃这种泔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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