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乐意帮你一把。”源将蜈蚣的头放进米哈伊尔的耳朵，松开镊子。受惊的蜈蚣飞快地钻进他的耳朵。

“我说，我说！别杀我，别杀我……”源及时夹住蜈蚣，放回盒子里。

源解开了他脸上的黑布，但没有松开他的手脚。他顺势坐到桌子上，问道：“把你知道的都交代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他们叫我把你弄进那个学校，我照办而已。”

“学生的事情和你没关系？”

“没关系，和我没关系。我根本不知道他们还绑架了学生。”

“最开始的时候大人和学生们是关在一起的。你们是一伙的。”

“是，我是认得他们。我只是顺水推舟和他们合作了一下，我真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是日本人吗？”

“除了我之外都是日本人。”

“收到命令之后，有人和你说过什么吗？”

“你是什么意思？”

“比如说，让你绑架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以此来逼我踩你们的陷阱。”

“……”

“哈哈……这一手真蠢。”源捂着嘴笑了，继续说：“能想到这招的人就没考虑过你失败的情况吗，这么了解我的私事，肯定和我相识已久。告诉我这个人是谁。”

米哈伊尔噤声，一个字也不肯泄露。

“死也不敢说吗？没关系，我不需要知道他是谁，既然出问题的人是我身边的，我必须亲自揪出这只老鼠。你的沉默已经暴露了，他对你们来说多么重要。”

源俯视着米哈伊尔的眼睛，他眯起眼睛轻轻笑了几声，不算短的红发遮住了半张脸，仿佛一只浸泡在鲜血里的人偶。

“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他们’是谁？”源越清转着手上的戒指说道。

米哈伊尔愣住了，他的眼睛不再眨动，就好像面前伫立着无上神明的意志。然而那里从始至终只有源越清一个人。米哈伊尔嘴唇微张，翕动着，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出来。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凝视着根本不存在的天空。

源撑着拐杖站起来，他似乎忘记了自己的面容是多么可怕，扯住米哈伊尔的头发用力晃他的身体。然后他突然松了手，无力地走向监控室的窗户。

他打开窗户上的扩音器，示意北斗可以问了。

“弗拉基米尔在哪？”北斗问。

米哈伊尔好像恢复了正常，他战战兢兢地看着北斗，就像在看一具腐烂的尸体。

“按照计划，他会在两个月之后……来日本……大阪。他要杀人……”

“谁？”

“鹰见朔……”

米哈伊尔话音刚落，他的眼球炸开了。一群黑紫色的长长的蠕虫冲出了他的眼球，随后是鼻孔、耳朵、嘴……成群的蠕虫将他的身体洞穿，它们在房间里快速移动，寻找下一个活着的生物。

北斗冲进审讯室，把源越清扛了回来。就差一点，他就要成为虫子的晚餐了。

而米哈伊尔维持着被绑在椅子上的姿势，身上穿了无数个洞，活活变成了一个蜂窝。那些密密麻麻的小洞滲出血和黑紫色粘稠液体的混合物。他好像还没有完全死去，小洞伴随肌肉的抖动而收缩，就像在呼吸一样。

这是什么啊……好恶心……

我顿时头皮发麻，胃里直犯恶心。

“虫子啊啊啊啊啊！”我后知后觉尖叫出来，看向北斗的时候，她不仅面无惧色，反而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些虫子。她的肩膀微微颤抖，拳头握的很紧，额头的青筋都突出来了。

我和源越清轮着叫她，她却一动不动地望着满地的虫子。

这是我迄今为止见过的，她最愤怒的时刻。仇恨会让人失去理智，也会让人忘记身为人类的功用。现在的她只看得见那些虫子。

“殿下，那个失明的女孩醒了。”源的手下进来说道。

北斗听到这个消息，终于找回了平时的神智。她没有多说什么，甚至一刻也不愿意在这里停留，拉上我就去看望塞西莉亚。

医护人员说她只是暂时清醒，还没有脱离危险。我们只能隔着玻璃看看她，不能和她有任何接触。

我在这边拍着玻璃叫她的名字，她听到我的声音扭头看向我们。

塞西莉亚原本血洞洞的双眼变成了与常人无异的和她以前一样漂亮的紫罗兰色。

“北斗你看，她的眼睛！”

北斗点点头，整个人贴在玻璃上朝里看。

我继续拍玻璃，发出声音，她却不知道我们在哪似的，来回寻找声音的源头。

“社长看她可怜，给她换了一双眼睛。虽然什么也改变不了，但是社长希望她健康地活下去。”旁边的医护人员说道。

“这个要多少钱？”

医护人员比了一个数字，是我把自己卖了都付不起的价格。

“是吗……我会想办法的。”我说，同时做好了后半辈子还债的准备。

“给你们一个友情价吧。”源拄着拐慢悠悠地走到我面前，淡然道：“继续替我工作，这个就当谢礼。”

“不……”

“这个义眼采用了我们最尖端的科技，尽管还不成熟，不过应该不久之后就能开发完毕。人造视神经和大脑的连接……之类的。”

“你是说塞西莉亚还有机会恢复视力？”北斗打断了他。

“正是如此。我们稍微调查了一下她失明的原因，那一侧的事情放在其他任何一家医院都做不到。我希望你这次可以认真考虑一下。”他走近低声说：“柴田给你的好处，我一样给的起。”

“我会考虑的。”

源越清走了。北斗又贴在玻璃上和塞西莉亚说话。我请北斗帮我翻译。

又背叛你了，对不起。我实在没法看着你送死，对不起……

塞西莉亚听完我的道歉只说了一句话。她一定在骂我吧，可惜她的声音被玻璃挡在里面，我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听不懂。

探视时间结束了，医护人员把我们请出去了。北斗一步三回头地看，医护人员都看不下去了，两个人合力把她撵走了。

走廊里空荡荡的，每走一步都有清晰的回声。

北斗有点恍惚，低着头一言不发，几次差点撞到墙。她无意识地拉着我，而且是双手，就像小孩子拉着妈妈一样。

“之后打算怎么办？不能再连累柏原小姐了。我们已经没地方可去了。”

“早点死就好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

“你要好好活着，我也好好活着。大仇未报、心事未了，哪敢随随便便就死啊。那人是叫弗拉基米尔吧？你可得逮住他。别让我笑话你。”我重重拍了一下她的后背。

“嗯。”她也拍了我一下。

“好疼！你知不道人和人不能一概而论啊！差点就被你拍死了！”

“有本事你也拍死我。”她偷偷笑了，对我说：“你想不想知道塞西莉亚对你说了什么？”

“反正肯定是骂我……”

“她说：‘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