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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七十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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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嘛!吓死人了,快放我下去!”我捶她后背的手被握住,掌心的薄茧擦过我的手腕。从高处看着她的蓝眼睛,有一种俯视银河的新鲜感。

“这下看你怎么踩。”

我挣扎得厉害,落地时膝盖磕在阶梯上,她的手指还扣在我的腰侧。我盯着她的耳朵,突然发现曾经多得夸张的耳钉耳环如今只剩下克拉丽丝的骨头和一对蓝色托帕石耳钉——那是我前段时间补给她的生日礼物。

临街店铺的音乐里混着我急促的呼吸,沉默像块泡发的海绵,吸饱了潮湿的暧昧。她松开手退后半步,从外套内袋掏出皱巴巴的创可贴。暖黄的路灯下,我的耳尖烫得要着火。

“棉花就棉花吧。”她说话时喉结上下滚动,视线却黏在我膝盖的擦伤上。我接过创可贴的瞬间,她指尖的寒意却让空气都沸腾起来。

回到家里,我望着眼前一堆说不上来的调味料陷入沉思。和食什么时候要用到这么酸的醋?不对,这是酱油吗?

呜啊……好咸。

包装上的“中华”字样已经充分解释了原因。北斗怎么买了这么多中式调料?我不太会做中餐,成功率保证不了……

“我不知道啊,你也没说买什么,就把看起来差不多的一样买了一个。”

“我真……烧水总会吧,去烧点水,我煮味噌汤。”

“用哪个锅?”

“雪平……哦,就是你手里的。”

北斗熟练地打开厨柜拿出雪平锅,奇怪,她怎么知道锅的位置的?

我处理好鱼肉,北斗将切好的豆腐和裙带菜扔进汤里。她戳了戳不太新鲜的鱼肉,问我能不能做成炖鱼。

“我没怎么用过中式调料,煮出来八成不能吃。”

“我知道怎么做。”

“你?真的假的?才学会开煤气灶就能做饭?”

“我见过很多次制作流程,调料的顺序还是能记住的。”

“这有什么用啊!”

在她的坚持下,今晚的主菜就决定是炖鱼了。她自告奋勇要亲手做,我生怕她炸了厨房,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泼水灭火。

从拿起锅铲的瞬间,事情就开始不对劲了。这人好像在践行某种神秘仪式,毕竟正常人不会用锅当量杯,往焦黑的鱼身上浇下小半瓶咸到发苦的酱油。

“八角?要放几颗?”她不知道八角的日文,用中文读出来的时候我根本没反应过来。北斗的声音混在油爆声里,左手已经抓了把形似星星的香料。我数到第七颗时终于忍不住喊停,这足够居酒屋煮整桶关东煮的用量,此刻正天女散花般落进巴掌大的煎锅。

当北斗把白瓷勺插进味精罐挖出雪山状的一坨时,我终于理解为何中国超市卖家庭装味精

——那勺尖颤抖的晶体足够做十人份的蛋炒饭。而所谓“少许料酒”,实则是这傻子拎起清酒对着锅底画了个完整の字。

“该收汁了吧?”

我看着看着快被酱汁淹没的炉灶,话音未落就见北斗举起整桶矿泉水。水流冲散焦糖色泡沫,半条鱼尾顺着汤勺浮起,让我想起新闻上飘在水里打了马赛克的浮尸。

这还不是最糟的。北斗先往冷锅里甩进整段大葱,才拧开燃气阀点火。本该腌鱼的姜片,此刻正插在烧焦的鱼眼里假装造景。她念念有词地说着“文火慢炖”,无处安放的左手调已经最大档,而右手举锅盖当盾牌。

我盯着盘子里那坨焦黑的不明物体,本着对食物的敬意,闭气咬下一小块。霎时间,咸、苦、腥在口腔对撞,酱油的苦咸混着鱼腥直冲天灵盖,未化的味精颗粒在舌苔上噼啪炸开。我捂住嘴冲向洗手间,恍惚间看见青骑初在黄泉比良坂朝我招手。

最终,在本人超绝的随机应变能力与高超的料理技术共同加持下,这堆“生化武器”虽然味道诡异但至少吃不死人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个鬼!她是玩爽了,遭殃的是我啊!

没救了,要不给她报个班?我要是哪天暴毙了,请奉行严查她家厨房。受不了了,给我滚出厨房,滚得越远越好!

我吃出痛苦面具了,她却好像对这坨东西非常满意,老老实实全吃完了。

“你不用勉强自己,不想吃可以不吃。”

“不会啊,我觉得还可以,不吃就浪费了,你不也白受那女人的气了吗?”

“你的味觉是不是坏掉了……”

“我的咒灵,也就是我的老师,生前厨艺和我一样好,经常把我当垃圾桶。后来有人按照我的描述复刻了这道菜,虽然完全不懂,但是比老师做得正常太多了。你做出来的味道就和那个差不多。我不讨厌咀嚼回忆的感觉。”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是不是该心疼你一下,能长这么大简直是生命的奇迹。”

诡异的酸味在口腔里留存了很久,我光是刷牙漱口就去了五次卫生间,拼尽全力无法战胜只好放弃。这股怪味恶心之余居然有一丝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污染过我的味蕾。估计是太恶心,我的大脑自动屏蔽掉了相关记忆。希望睡一觉起来就能忘记。

我瘫在沙发上不想再动一下,北斗却精神百倍,甚至在帮忙收拾家。不一会儿,她抱来一个大箱子,抽出其中一张光盘问道:“这些都可以看吗?”

箱子里装满了老师和我收集来的世界各地音乐剧舞台录像,种类繁杂,有的我都不一定看过。

“录像带没机器看不了,CD和蓝光碟都可以看。”

“好我下班了。”

“本来就没人逼你上班啊……”

她扔下做了一半的家务,把手里的光盘放在一边,又从成堆的光盘里翻出来一张。关灯、拉下幕布、打开投影仪,北斗坐在我脚边,脑袋轻轻地搭在我的膝盖上。

演员尖利的嘶吼冲出幕布,这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台词瞬间唤起了我的回忆——不久之前我还在海音寺正仪的晚宴上出演了这部剧。八年前由莫比乌斯与奥地利演员合作演出的《伊丽莎白》一经上演就在业界引起了轰动。因其过高的完成度,很多参演的小配角在多年后出人头地,其中就有当时年仅十五岁的摩西小姐。

这场出演死神的赫利俄斯的首席喀戎先生。我对他本人没有兴趣,偶尔想起来多半是因为要和摩西小姐他们合作。喀戎是北斗的培养者之一,两个人的本名都是谜、个子高得离谱,长相也颇有相似之处:遮住上半张脸,大概没有人能分辨出谁是谁。要不是事先知道喀戎只有三十多岁,我真的会以为他们是亲父女。

身高将近两米的喀戎蹲在饰演皇太子鲁道夫的小孩身边依旧是一坨庞然大物,听着孩子委屈地唱着:妈妈,你为什么不回来……面容慈悲,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小朋友清澈透亮的声音与漆黑的舞台形成鲜明的反差,冥冥之中似乎也预示着皇太子死亡的命运。这孩子的歌声仿佛有窥探人心的魔力,仅仅是听着就如同被拖上舞台,与他身份互换,切身感受到儿童的孤独与悲哀。

这个小演员长大以后绝对是不得了的明星。

我被感动得哗哗流眼泪,不由地感叹道:“这孩子真厉害,失去母亲的感觉演得这么真。”

“这还用演?”北斗抬头望着我,这张幸灾乐祸的脸与幕布上小鲁道夫懵懂但凄苦的侧脸完美重合,“我本来就没妈。”

“不是……你等一下……”我的眼泪突然就流不出来了,“你说这个小孩是你!?”

我暂停录像,不停低头抬头对比这两张脸。北斗这张脸去掉疤痕再等比例缩小几岁……逗我玩呢?真是她!

“诶……都认识多久了,居然连我都认不出来,好伤心呀。”

“不对,不对!那么可爱的小朋友怎么长成现在这鬼样子的!”

“现在就不可爱了吗?”北斗抓住我的手腕,把下巴搁在手心上,委屈巴巴地看着我。

“你就装吧。”她哪是小鲁道夫,死神见了她都要夹着尾巴逃跑。

“小时候的我和现在的我,你喜欢谁?”

小时候像天使一样,可可爱爱的。长大的这个坏得往外渗黑水,和人事沾边的是一点不干。当然她也没把我当人。

“同样的问题,我送给你。”

“我喜欢记忆中的北野亚弥。”

“你耍赖。每一秒都在成为过去,从你认识我那一刻起,记忆就产生了。”

北斗若有所思地对我眨眨眼,起身搬开茶几,然后突然把我拉到地毯上。她像玩布偶似的摆弄我的四肢,让我靠着沙发下部张开手臂,接着顺势半躺在我腿上。

她后脑勺压在我的大腿根上,本该合身的睡衣正从消瘦的肩膀上滑落。

“妈妈你在哪里,你可听见我呼唤?”她忽然夹起嗓音模仿年幼的自己,发梢扫过我裸露的膝盖,洗发水的苦橙香混着烤饼干的香气漫上来。我下意识去拨她黏在颈间的碎发,指尖触到锁骨窝积着的细汗。

她蜷起的脚趾无意识蹭过我小腿肚,我死死咬住口腔内壁的溃疡,血腥味混着她洗发水的苦橙香,在舌苔上酿成奇怪的甜。

当小鲁道夫从大臣手中逃脱时,她打了一个哈欠,翻身的动作让睡衣下摆卷到腰间,露出了单薄的腹肌。空调风突然变得很具体,具体成她耳后绒毛拂过我手背的触感。今天回家路上,她一直用这里蹭我的手。

“换下一部吧。”她把下巴搁在我脐部说话,呼吸透过棉质T恤粘在皮肤上。

“还没看完呢。”

“我的部分就这些,其他的没必要看。”

“给我尊重一下你的前辈啊……”

“没关系,下一部可以看全场。”

我伸长胳膊去够遥控器的动作,她潮湿的后颈正好完全贴住我大腿内侧。宽松睡衣下的肌肤比医用冷敷贴更冻人,我僵直的后颈渗出细汗,慌乱缩腿的动作让遥控器滚落。

她嗤笑的气流拂过我的小腹:“紧张什么,被喀戎丑到了?”

我盯着地板上交叠的影子,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掌正悬在她腰窝上方——她现在毫无防备。她忽然抓住我手腕按在自己肋骨上,那里什么也没有,安静得仿佛另一个世界。

“还是我好,你的心跳会吵到别人的。”她说话时睫毛扫过我光裸的小腿。我小腿上的旧伤疤突然开始发痒——是那天夜里在医院被□□刺伤的,此刻结痂早已脱落,皮肤下的毛细血管却像感应到什么似的突突跳动。

熟悉的音乐声中,《1789》开场了。北斗饰演的主人公罗南被打倒在地,眼睁睁看着父亲死去。哪怕听不懂台词,只要看着她的眼睛似乎就能理解主人公的悲愤与屈辱。这时候的北斗更加沉稳,表演更是有了境界的飞升,已经和那个小鲁道夫判若两人了。

奇怪,我家什么时候有这张光盘的?老师从没提起过。这是我第一次接触法语版的《1789》,又熟悉又陌生。

“真年轻啊。你什么时候演的,我完全不知道呢。”

“拿奖之后演的第一部,剧团奖励我选一部自己喜欢的演。但其实我不太喜欢这部的剧情,我喜欢〈莫扎特〉。”

“那为什么还要选〈1789〉?”

“小时候和人约好看这部剧,结果我惹事耽误了时间,没能进场。后来我俩扒窗户偷看被保安赶出去了,害得人家没看成。那时候我就决定了,总有一天要将舞台中央的人取而代之,让她看上我演的剧。”

“有这种心态做什么都会成功的。你知道我的情况,为了争一口气才决定和老师走一样的路。”

“我也是为了别人才上台的。为了那个被赶走的人,也为了我奶奶。我没跟任何人说过,我奶奶年轻的时候是很有名的音乐剧演员,她先发现了我的能力,觉得我天生就该吃这碗饭。还有一个秘密,全世界只有我自己知道。”

“说来听听。”

“你猜秘密为什么叫秘密……给你泄露一点也不是不行,如果你老实交代青骑初的木雕是从哪来的。”

话说到这份上,北斗肯定已经有所察觉。当然了,我不能把一切全盘托出,一方面不想增加她的负担,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青骑夏海和荒川泷。我隐去了注射器和那场瘟疫的事情,只字不提荒川泷。北斗听完解释,甩开搂着她的手臂,从我怀中抽离,似乎对这样的回答不满意。

她跨过我的后背坐在沙发上,突然狠狠捏住我的脸颊,粗暴地扭向她的方向。下巴阵阵剧痛,骨头都要被捏碎了,想叫她住手却张不开嘴。

“你没事就好。我后悔没有早点杀了柴田义和,要不要把你家里人也一起送走吧?哈哈,你这是什么表情?害怕?还是生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死了一些人,剩下来的都会被牵连。后续就是无休无止的善后工作。”

她温柔地抚摸我的脸颊,带着阴冷的浅笑:“你有你的做法,我理解你。想做什么放手去做就是了……”

她的拇指突然顶开我的牙关,我尝到浓烈的鱼腥味。指甲盖重重刮过舌苔,像砂纸打磨着溃烂的溃疡面。唾液不受控地从嘴角溢出,在下巴凝成冰凉的细流。

“别咬。”她食指扣住我的下颚骨,刻意显露出的獠牙在昏暗中泛着瓷光。她笑得微微发抖,侵入口腔的拇指伴随着颤抖的节奏搅动我的舌头,碾磨我的牙龈。喉头应激性地收缩,却被她中指卡住吞咽动作。指甲边缘陷入舌根软肉的瞬间,反胃感裹着胃酸冲上鼻腔。

“所以我也有我的做法,你也要理解我啊。不能再忘了哦。”

我蜷缩在沙发下干呕,北斗正用酒精棉片慢条斯理擦拭每根手指。她试图用这种粗暴的方式警告我,就像露娜下死手殴打她一样。恐惧带来的只有一时的顺从,靠疼痛建立对世界的认知总有一天会崩塌。

“对了,我的秘密还没告诉你呢。奶奶认为我天生有当演员的才能,只有我自己知道,那并非天生,更非才能……而是将我与动物区别开的唯一方式。”

动物……吗?

我本能地做出最凶恶的表情瞪她,她却好像什么都看不见。她像阴暗潮湿的雨林里钻出的一辈子没见过光的蟒蛇,紧紧纠缠着我的身体。冰冷的鳞片划过我的后颈,留下深入骨髓的寒意。她轻轻按压我被她掐出指印的下颌,紧贴着我的嘴角呢喃道:“我想永远信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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